第八十九章 八岁

或许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局，一个引她入魔之局。从她出生之时，他便已经在处处算计于她，或许对于他来说，她只是一个棋子，棋子的路由他来设。

棋手对于棋子，本不该倾注情感，而他却倾注了情感，以至于每落下一子，都在将他引向输的道路，所以无论对于梵音，还是轩辕靖，他只剩下一条输路了。

“靖儿，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已经等了好久了，再也不要离开了，好吗？”

梵天似乎已经变为了流涟夜，一把上前拥住了梵音，一双魅惑的眼睛之中满是久别重逢之后的欣喜，这欣喜是真的，只是他想要玩什么。

既然他想要玩，她就陪着他玩下去，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够再做圣天之殿的尊者了，所以她的身份是帝女国的女皇轩辕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卑微的人类。

梵音也很快转换成轩辕靖对于流涟夜的态度，“夜，你放了他们吧，他们都是无辜之人，我答应你，随着你一起离开，再不踏足人间。”

似乎她的这些话触动了梵天，梵天直接喜极而泣起来，不过到最后还是勾了一下她的鼻尖，“靖儿，说笑了，什么离不离开的，难道你不记得了吗？我们要永永远远在一起，你看，这里就是我们的地方，我是天子，你是皇后，多好，再也不分开！”

他想要成为流涟王朝的天子？现在的他虽是人类之躯，但终究还是个魔，而且还是地狱魔窟的魔君。

“梵天，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不论以前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原谅你，只希望你不要再添杀戮了，否则即使我放过你，你也难逃圣天之神的惩罚，放手吧，或许一切还都有补救的机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靖儿，今天是我的生辰，你非要说些生生死死的事情吗？记得十六岁之后，你便再也没有陪我过生辰了。我只想好好和你说说话！”梵天说着，便已经靠在了梵音的肩膀之上，像足了一个受到了什么伤害的孩子，“靖儿，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我是流涟夜，你是轩辕靖，这样我们便只是相互爱着，再不会有其他恩怨了，靖儿，你都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喜欢你，喜欢到可以……”

“我知道，夜！”

梵音温柔的抚摸着梵天的头，笑着，就像一个母亲一般，“要不然八岁之时，你也不会出手封印我的记忆，那么便不会有现在的轩辕靖。”

这似乎也是很久远的记忆了，但是对于梵天来说，却是久久陷入疑问之中，不由得他的脸上多了许多无奈之笑，“是啊，当初我为什么要封印你的记忆呢？若是不封印的话，或许现在的你便已经随着我入魔了，我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多好！靖儿，你说，明明都是设计好的，为什么又要放弃呢？”

“我知道，那是因为梵天对于梵音的爱，梵天爱梵音甚至超过他自己，他如何能看得梵音痛苦，而无动于衷呢？所以他改变了初衷，守候在梵音的身边，陪着她欢喜，陪着她悲伤，陪着她一起成长。”

二人的目光再次相对，多年前发生在百草洞的事情，就这样清晰的呈现在他们面前。

当年的轩辕靖仅仅只有八岁，因为她的母皇总是无缘无故的头痛欲裂，而她恰好听到身边的婢女和奴才们说，在帝女国的最南边，有一个百草洞，百草洞里住着一个医术高明的百草老人，可以医白骨，药死人。

所以她权衡再三，打着母皇的名义，带着空音偷偷溜出皇宫，去了百草洞。

当时她才八岁，空音比她大三岁，才十一岁，尽管如此，两人说到底还都是孩子，空音走在前头，牵着她的手。

百草洞很黑，什么都看不到，她害怕的要命，空音也是害怕的要命，手都紧张的出了好多汗。

她也不知道自己踩到了什么机关，空音掉下去，不见了。

百草洞也因为空音的消失而忽然变得亮堂起来，围绕着她飘荡了好多灯火，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抓起一根火把，就拼命往前跑。

此刻，在她的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找到百草老人，空音就有救了。

“百草老人，百草老人，你快出来，救命呀，救命……”

终于她再也跑不动了，连嗓子都被喊哑了，小腿上也有好几处划伤，双手也早已经因为不知道多少次摔伤而鲜血淋淋。

她几乎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了，但这只是绝望的开始。她年纪如此之小，若不是有心之人的透露，她不可能知道去百草洞的路径的，更不可能知道百草老人。

“嘶嘶……嘶嘶……嘶嘶……”

周围安静的可怕，仅有火把照耀的一点光源，但她还是抖到不行，嘴唇都因为发抖而被咬破了，“百草老人——”

但是随着声音的临近，并不是轩辕靖所希望的百草老人，而是让她不得不再聚集起所有力量站起来的可怕蛇群。

她被吓坏了，整个人都只能在地上拼命的爬，但不管是那个方向，总是有不知道多少条蛇在扬着头向她靠近，不过不管多么害怕，她硬是没掉出一滴眼泪。

终于，蛇将她围成了一个小圆，只是围着，不再前进。

“咚……咚……咚……”

似乎是什么人走路的声音，这一刻她的心中充满了希望，但是下一刻在见到来人是什么和来人手中拿着的东西之时，她的心中便只有无边的惊恐与愤恨。

来人是一个老头，他的浑身都是红色的血，尤其是嘴边的血更是浓郁，顺着下巴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此刻他的手里掂着一个圆溜溜的人头，人头的眼珠瞪得大大的，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轩辕靖，似乎再讲诉他的死亡遭遇，死不瞑目。

“小娃子，胆子倒是不小，一般人看到老头这般模样，不是被活活吓死，就是被吓晕过去，你倒好，睁个大眼睛，看得倒清楚，不过老头我就喜欢吃活着的人，特别是听到那种撕心裂肺的叫声，我感觉我整个血液都要沸腾了，哈哈哈哈……小娃子，让我一口一口吃了你！哈哈哈……”

随着老头的靠近，蛇群让开了一条路。

此刻轩辕靖的眼中已经被数不尽的惊恐所替代，同时心中的仇恨之火也在不断滋生。

就在老头满是鲜血的嘴就要碰到她幼小的脖颈之时，她的周身忽然冒出源源不尽的黑色，双眸满是血色，突然就像来了力量，一跃而起，死死咬住老头的脖颈，就是不松口。

而老头的浑身就像僵住一般，只能任轩辕靖所为。

终于老头停止了心跳与呼吸，但她的牙齿还是狠狠咬住老头的脖颈不肯放松，估计整整咬了一个时辰，她这才松了口。

她身上的黑气也少了许多，不过似血的眸子似乎已经分辨不清什么是什么，下一刻她拔下了头上的发簪，一下又一下的插在了老头身上，直到老头身上再也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地上流了好多的血，更多的是老头的。

而轩辕靖的一身蓝衣，此刻没有一毫干净之处，就连她的手上，脸上都是。

但是她的目光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看着周围还没有褪去的蛇群，那些蛇似乎注意到了危险的气息，纷纷逃命似的想要散去，但是……

“燎原之火，愤怒起来吧！”

看着一条条着了火的火蛇，她笑了，不像是个八岁的孩子，而像是个地狱的魔鬼，仿佛这一切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她双眸之中的血红，并没有因为蛇群的燃烧殆尽而减少半分，跌跌撞撞又回到了原处，小心翼翼抱起地上空音的头颅，让他的眼睛正对着自己，一遍又一遍为他擦拭脸上的鲜血与灰烬，之后，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一刻也不愿放手。

“空音，没事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整个山洞开始摇晃起来，而她似乎是毫无所应，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坐在角落之中，温柔的抚摸着怀中空音的脑袋，嘴里不知道哼着什么既似悲伤，又似愉快的曲子。

一团黑色的雾气也便是在这个时候才出现的。

只是他的突然出现，更加刺激了轩辕靖双眸之中的血红，连原先已经消失了的黑色也突然再次暴涨了起来。

黑色雾气并没有等她有所反抗，便直接进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下一刻，她便消失了。

只是在她消失之前，似乎从老头的身上出来了什么东西，进入了她的体内。

“音儿，为什么要反抗呢？”

从黑色雾气之中传出了这么一句似无奈，也似关爱的话语。最终，他还是为轩辕靖洗去了一切关于百草洞的记忆。

至于空音，算是死了。

所以从八岁之后，陪伴在她身边的空音便是由黑色雾气所幻化而成的。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而她从来都不知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