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雨,等等!给我想点办法!”
“——叮!脱脱提醒您,您呼叫的服务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重试……”
这玩意还会主动拒绝他的请求?
“靠!”薛霸有点想骂人。
反正这一夜,他做了个诡异的噩梦,梦见连独身主义的甄乐雨都穿了一身婚纱出现在婚礼上,伸手向他讨要份子钱,而他却已经是一个单身30多年的老大叔,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
不仅如此,萧溯月笑容恬静地和赵睿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好似一对佳偶。薛霸拔腿就逃,甄乐雨却紧追不舍,还当着萧溯月的面一则一则抖薛霸的黑料:连他昨日有没有漱口、初次戴隐形眼镜时磨蹭了半小时、做梦时右边嘴角会流口水这种小事都再清楚不过。
“啊——”
就这样,薛霸被自己活活吓醒了。
床头柜上还放着那架相机,他发丝凌乱、双眼浮肿,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笃定和睿智。
“周公一定是个坏心眼。”
他咕哝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拿起牙刷走进了洗手间。
相比之下,萧溯月则缩在床上用手机和闺蜜刘淑杰吐槽了一宿薛霸的直男思维。
“啊?!他怎么这样?赶紧分手!”
“你劝分也太快了。但是我真的无法理解,和这样的人相处能持续到结婚吗?要是以后他还一直这样,我能被他气死。”
“哈哈哈哈!不过溯月你最开始喜欢上他的不也是这一点吗?小小的执拗和可爱。”
“现在只有执拗,见不着可爱了。”
“那是因为你被生气冲昏了头脑!相信我,不到两天你就又能喜欢他喜欢得死去活来。”
“我不信![表情包]”
直到次日一早,萧溯月从倦意中醒来时,手里还握着那只因屏幕忘记关闭而持续发热的手机。
没吵架的情侣算不上情侣,也许这句话是对的。
摩洛哥之旅第二天,他俩坐上了漫长的6小时长途大巴,前往“红城”马拉喀什。城如其名,多数建筑外墙均为红色——在马拉喀什,土壤富含铁元素而呈现出红色,所以才造就了眼前的浪漫色彩,前来打卡拍照的观光客可谓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但二人之间的冷战还在继续。
也并非完全不能交流。两人都不傻,就算吵了架,该去的地儿还得去,不然大笔的钱就打水漂了——反正也是玩,就当对方是商业合作伙伴即可。
只是一夜之间,他们的相处模式又变回了最初在协会合作时的状态。
“不眠广场……不就是夜市吗。”
萧溯月被面前人山人海的密集情况逼得有点头晕。薛霸严谨地查了英文维基,才道:“百科介绍说是阿拉伯传统手工艺集市,已有千年历史,不过我看,已经被旅游业替换得差不多了。”
“是啊。”
她皱了皱眉,独自买了瓶鲜榨橙汁,迪拉姆的价格换成人民币才两块多,便宜得惊人。
“的确都在卖低价低质的东西。我想看更原生态的市场啊。”她咬着吸管道。
“你要去哪?”
“小巷子。”说着,她转身钻进一条岔路,“大街都是义乌小商品批发店,只有去小巷子能看到当地人的生活图景。这才是调研的真正意义所在。”
“咦!等一下,这扇窗的格栅设计得真独特……”
被奇妙的民居吸引着,薛霸的脚生生停在了原地。
走在前面的萧溯月越转越快,她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好好感受一下属于摩洛哥的风土人情,不想一直被人潮包裹着透不过气来。出门旅行就该真正融入当地生活。
一旦进入小巷,人流果然骤减,偶尔有一两个妇人戴着面纱围坐在果摊旁闲聊,她对她们露出友好的微笑,但她们看她的眼神却透着几分古怪。萧溯月摇摇头,只当她们是不喜欢见生人。
再往前走几步,气氛开始不对。只见一名兜帽长袍男提着一串廉价小纪念品朝她走来,那人胡茬都没刮干净,走路姿势一摇一晃,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手上还有几道被锐器划伤的深红色疤痕。
她立刻起了警惕心,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可他还是快迈几步、像一尊冷漠的石像一样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好。”
男人打着醉嗝,口齿不清。
按伊斯兰的教律,饮酒应当是严令禁止的行为。
这位摩洛哥居民吊儿郎当的中文式“你好”像极了“喵”,但却听得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好。”她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想快步走开。
“Areyoualone?”他又切换成了英语,冲她比划着手中的商品,大有威胁之意,“十元一个。嘿!”
“唔——”
被他这么一接近,萧溯月猛然意识到他的身材之高大:怕不是和薛霸不相上下,但肌肉敦实许多,腰间还露出一把小刀的刀柄,令她立刻如坠冰窟。巷子尽头传来了疑似同伴的招呼声,他们在说当地的语言,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但男人显然失去了耐心。
“十元一个!”
“不了!谢谢!”
她做出蹲下的动作,想从他手臂下方钻出去。一股巨大的力道揪住了她的手腕,痛得她大叫出声,这次,男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钱,拿出来。Givemeyourmoney!”
虽然语调很不标准,但这抢劫标配的台词她还是能够分辨的。
“Wait!Iwill……”
“溯月!”
这时,从巷子另一头出现的薛霸让她难以正常运作的心脏终于放回了胸口——但很快,就又悬了起来。薛霸越跑越快,目露凶光,那副曾吓退无数女生的面瘫脸即使在小混混面前也不占下风,只是,若论格斗技巧,他是绝对不可能干得过对方的。
“溯月你别怕,我这就来帮你!”
“薛霸,你先别冲动!”
“——啊?”
袖子都挽起来的薛霸一脸呆愣。
萧溯月马上转向了那男人。
“等一下,我给你钱!Iwillgiveyoumymoney!”
她担心他也因此受伤,在男人掏刀的瞬间从帆布包里扔出了钱袋,扔得远远的,以便提供逃脱路线。
那男人见猎物已到手,便不再执着于掏刀,而是弯下腰去捡那只瘪瘪的钱袋。
薛霸冲上前去紧紧搂住她的肩,两人准备一同后退。
“嘿,boy,你的,也留下。”
忽然,那醉醺醺的男人又一次转向了他们,眼中流露出贪婪的光芒。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和粗放的吆喝声,是他的同伴们,他们很快就要来了,此地不宜久留,薛霸立刻推开萧溯月,大声叫她先走。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男人迅速拔出小刀对着薛霸晃了几下、威胁他交出钱包,他的笑容变得格外狰狞,呼吸也大口大口的,似乎是因为醉酒而脑子有点不清醒。薛霸冷静后退,躲过他的第一次划击,随后贴着墙壁一路往外撤离。
然而。
“面——”
一声厉喝。
不是他的,也不是那个男人的,而是萧溯月的。
薛霸惊诧地回过头,只见萧溯月手持一根圆木棍,对准恶徒就是重重一击,痛得他捂住额头,大吼了起来,脚步也因此失去了重心。
“走!”
她抓起他的手,快步跑出了巷子尽头。
狂奔中的薛霸依旧沉浸在方才她勇气可嘉的那一击之下——寻常人在那种危机时刻只想着逃命就不错了,她居然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木头,打了敌方一个措手不及,下手还真狠,清脆的响声恐怕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刚才那是剑道?”
“对,我是剑道协会的成员。虽然女生力道不大,但腰上用力的话,让那个醉鬼陷入惊慌还是可行的。”
“胆子真肥!要是没打中怎么办!”
“我的准头好着呢!”
“太危险了,下次别那样了。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走进去。”
“刚才你一直都在我后面不远的地方跟着我吧?”她笑了,这人的心思也太好猜了一点,“真不老实。不过,谢谢你,薛霸。”
薛霸使劲摇了摇头。
“你没事就好。昨天真的很对不起。”
“……趁现在道歉?你真会掌握时机。”她吐了吐舌头,抱怨道,“行了,我也就当时气一气,谁会为那种事一直生气啊,不过我还是想声明我的立场:以后要学会尊重我们相处的时光。一个人的旅行和两个人的旅行能得到的体验是很不一样的。”
“那你原谅我了?”
“不原谅难道要就地分手?”
他松了口气,“待会我们先去补办护照吧,钱丢了没事,重要的是身份证件,估计证明起来还挺费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出境……”
没想到她却满面春风。
“哦,没事,我丢的是假钱包。”
“假什么?”
她炫耀般地从帆布袋里又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钱袋,“喏。就怕万一出什么问题,那是我特意准备好的金蝉脱壳道具。狡兔三窟嘛。”
“……我是真的服气了。”半晌,他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感叹来,“听起来是AI才会想出来的招数。难怪你刚才丢得那么果断。”
“这就叫生存的智慧。”
一待两人抵达了安全区域,萧溯月便迫不及待地抱上了他的手臂。
“薛霸,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她微微噘嘴,神气活现地抬起脸来正对着他。
薛霸当然不懂这个暗示。
“……我忘记了什么?”
“刚刚我这么机智,你都不给点表扬措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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