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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是一种冒险。

——雷姆·库哈斯

【Round.4摊牌心理压力战】

男人之间的战斗与女人之间的战斗大不相同。

通常，男人不屑于表面上假扮一派和谐、背地里给人挖坑，要是真对谁有意见，就应当理直气壮地指出，这是薛霸往日一贯的思维方式。当然这想法拿到现在可能被认为是性别歧视，甚至可能被骂上微博头条。但曾经的薛霸对此坚信不疑。

“现在您只需要等一个机会。”AI说。

“一个正面击败赵睿的机会。”薛霸回答。

“完全正确。”

他们极度罕见地达成了共识。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突然有人拿书敲了一下他的头，是小学妹郑晓佳，“策划写得怎么样了？溯月一不在，就开始心不在焉可不行哦。”

“——别担心。”

他“唰”地抓住抓住头顶的《全景探秘游戏设计艺术》，好似疾风，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这角度，这眼神，这手臂肌肉，这拿书的气质。

糟糕……

郑晓佳立刻背过身去，避免自己被射中的少女心喷涌而出。这个美味可口的男人……居然无时无刻不在向外释放毒气……真想把他做成生物标本再用精心打造的铁钉结结实实地钉在自家墙上，和东非大草原的野牛头颅标本摆在一起。

“你贫血吗？”他做无表情状。

“我没有！别、别、别、别看我！”

“哦。”

此刻，薛霸正在为历史文化协会的游戏项目设计世界观。

第一步就是地段选择和环境分析，这种东西他再熟悉不过，首先将地域定位、用气候加以分段、并以不同海拔展示山地生态，加上符合当地海拔高度的建筑功能，然后就是符合历史文献的细节设计。为严谨起见，充分的资料调查和场地研究都是必要条件，而第一次结合Unity软件进行分组建模，他也耗费了大量时间研究新软件的用法。可以说，做这项工作时他并不悠闲。

但他却不再像以往那样紧张兮兮。

之所以能专注精力去做某一件事，都是因为他相信萧溯月会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然而，他的对手却不这样认为。

“从背后攻击弱点恐怕行不通了。”在又一次作战大会上，赵睿解开领带，露出胸口，顿时逼得在座的眼镜女庄言弹簧似的伸出双手，紧紧捂住眼部，“鞭子，糖，壁咚，这些手段已经过时，我要从正面进攻！长期以来养寇自重的方略也该转变了。”

“正……正面？你要打架吗？”她一边试探着说，一边露出指缝，从中偷窥着他。

“打架这种不优雅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我要说服薛霸主动放弃！”

有星星在他眼里闪了一下。

“不不不，这不可能吧？”她对面的莫西干头青年用力摆了摆手。

赵睿却走到手提袋前，大手一挥，从中抽出了一套崭新的纯黑运动装——自带纯甄闪光特效的那种。

“在心爱的女生面前，言多必失；但在立场相对的情敌面前，撕掉文雅的面具也不会有任何后果。所以我只要全力猛攻、彻底击破他的心理防线，就大功告成！不仅如此，我还要用他最喜欢的黑色应战！让他明白，就算同样是黑色的衣服，他也不可能获得和我同等的气质加成！”

“会长……”眼镜女怯生生地举起了手。

“你还有别的建议吗，庄言？”

她迟疑地说：“其实我觉得，你也不是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

“哦？”

“我是指，要是萧溯月不行，不是还有很多优质的女孩子可以选择吗？”

她抵抗住恐惧，握紧双拳，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赵睿抬起了眉毛。霎时，庄言立刻噎住似的停止了发言，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一脸庄严肃穆。

——快看看她！看看她！她就是备选之一呀！而且一点也不难攻略！只要他略微对她展露些许温柔，只要些许就好，她都会迫不及待地为他沦陷！她在心中暗自咆哮着。

“很遗憾，我非她不可。”

可惜，一番思考后，赵睿却掷地有声地下了定论。

“嗤——”，坐在凳子上的庄言立刻进入褪色幽灵模式。她上下张合着方块形状的嘴，双眼滚成圆球，高频抖动着，声音却小得胜似蚊子，语速也慢得无比苍白。

“是、是吗……”

只是一秒，她就被甩了。简直是光速出局。

数日后。

“——叮！用户薛，您收到来自赵睿的微信消息，是否立刻查看？”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正在操场上练习耐力的薛霸。

“他给我发微信？私信吗？”

“是的。”

他取下绑在肩袋上的手机，向上抬高下巴15度，仿佛不这么做就输给赵睿似的。

“……居然是战书。”随后他关掉了屏幕灯光，语气逐渐冰凉，“他约我明天晚上去羽毛球馆见面。是想营造氛围吗？听上去跟傻子一样。”

待到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C楼天猫超市的体育用品货架前，用手掂量着挑选合适的羽毛球拍了。

得到消息的甄乐雨穿着睡衣就跑了过来。

“你在干嘛啊？”

“买东西。”

“别买了，回去睡觉去！AI的计算里可没写让你去！”

这极度消极的态度证明她不相信冲动之下的体育对决能从任何角度解决恋爱竞争的问题。

“那也没写禁止打羽毛球吧。”他取出手机扫码，动作就像阴阳师在烧符，“你什么时候开始走稳妥路线了？从一开始就鼓励我冒险突破自我的人不是你吗？”

一把将他手中的羽毛球拍塞回购物篮的甄乐雨仍在坚持：“NONONO，你的定位是情商魅力不足的耿直男孩，因此脱脱给你制定的攻略路线是以笨拙反衬纯真，让她意识到如果没有她、你就像一只迷途羔羊。现在你在做的事却是用硬汉的方式互相掐架，你们男生无不无聊啊？追女孩子还要比羽毛球？以为自己是靠尖牙和利爪争夺配偶的非洲狮吗？”

甄乐雨的吐槽十分精准。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

“那怎么办，无视他？认怂？要是连直面情敌的勇气都没有，我还算什么学霸。”薛霸又一次拒绝了对方的建议。

“……草，恋爱心理激发了你性格中的好战倾向啊。”

“你说得对，我就是非洲狮，绝大多数动物不都是如此吗？雄性为了争夺雌性而展示力量，甚至互相厮杀，这是生物进化的本能，也是基因的传承渴望在作祟，是激素的力量，是对生命科学的尊重。”

“我还以为你反对那种非理性行为。”

“乐雨，我最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恋爱本就属于非理性行为。”他严肃地说，“以理性来衡量其运行逻辑和成就价值，根本毫无意义。”

他这么一说，甄乐雨居然都没扭过固有印象里那根筋。在她的设定里，薛霸可是纯粹理性驱动的生物，坚信科学推理解决一切。

价值观这种终生难改的东西，他居然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来了个惊天大逆转，还处处透露着隐忍中的张扬……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翌日上午，T大西体育馆羽毛球场上出现了两只“黑蜘蛛”。双方都身材高挑，手腿细长，通体纯黑，面带杀气，甚至羽毛球拍都是特制黑色款。两人往场地两侧一杵，瞬间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猎奇目光。

一只是典型的异纺蛛科阿内蛛属，上半身铁甲般泛光，其下则布满毛茸茸的材质，是澳大利亚毒性最强的蜘蛛；另一只则是刺客蛛科刺客蛛属的六眼沙蛛，每个末端都带有尖刺，裤兜上还装饰着朱红色的图案，一旦被锁定的食物都难逃一死。

“薛霸，你以前打过羽毛球吗？”赵睿一边调整着护腕的角度，一边不经意似的问。

“经验尚浅。”

“又谦虚，谦虚成性可就是傲慢了。我都从你林学姐那儿听说了，你高中时代拿过全市比赛的冠军。”

“我那只是为了备考而做的身体训练而已。”薛霸不客气地问，“还需要给你更多热身时间吗？”

“不必，我这只是想让你在场上多待一会儿而已。”

说话时赵睿眼中带笑。他是故意重复了薛霸的句式，这让薛霸有点火大，但从言语上挑毛病这种穿小鞋一样的举动他不想做，要教训对方，就得从真正的胜负着手——

“那我就上了。”

他忽然一记反手发球，违背了赵睿的预期。赵睿一愣神，没接住。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改变了。

“——好球。”

从头至尾赵睿都没有说过第二次话，接连救下好个危险球，促使薛霸的神色也越来越紧张，连带着偷偷跑来羽毛球场观战的甄乐雨也紧张了起来。

“居然还挺像模像样的……”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女主角不在场，他们都能放飞最本真的自我，要怎么凶残就怎么凶残，围观群众也只顾着惊叹二人高水平的技术，几乎忘了躲闪，几次都险些被飞来横球砸到鼻子。

渐渐地，赵睿的攻势开始变猛。

他就像一头从局部冬眠中醒来的北极熊，身子骨没完全活动开时，薛霸还能靠着蛮力攻其不备，一旦活动开了，就是名副其实的冰原霸主。

又一次徘徊在边线附近的判断力考验……薛霸尽力侧过身，双腿快要失去平衡，球拍尖端与球尾擦过。

飞行的羽毛球在他眼中变成了宇宙深处袭向地球的天外陨石。

“——接到了！”

他欣喜的声音还未落定，对面的赵睿便不怀好意地翘起了嘴角。

那股由内而外的自信看得薛霸心中一颤。

瞬间。

赵睿以惊人的手速跳跃扣杀，赢下最关键的一分。薛霸为了救上一个球还停留在球场左侧边缘的位置，根本来不及进行空间转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赢下了比赛。

“……”

“你的技术很不错，薛霸。”赵睿走到他身边，捡起球，顺便对摔倒在地的他伸出右手，“只是刚才那个球，没必要赌上失去重心的风险去救。为什么要那么拼？”

薛霸没有握住他的右手。

“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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