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乐雨沉默了一会儿,才语调积极地给出回馈:
“对!恋爱是为了实现更好的自己,这么想就对了。哎呀学霸,也许你就算没有AI的支援也已经能成功脱单了呢。”
“不,我还差得远。你们的支持是必须的。”
出于谦虚,薛霸选择了口头上的恳求。实际上他也确实觉得心虚——就以往的经验看来,完全把话筒交给他只会导致灾难。
另一位因错失良机没能吃到蜗牛而念念不忘的女性正是萧溯月的好闺蜜,刘淑杰。
“咦——”
她在宿舍里刷到萧溯月发的朋友圈,口水都快流了一桌子。
晚上,匆匆回到宿舍的萧溯月在意的却是另外的问题。
“我回来了!啊,有钱人的房子真是超乎想象……我要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买到这么一栋大宅院?算了,给我三百年也不够。”
“蜗牛呢?好吃吗?”
“好吃。不过重点还是大家聚在一起建设感情吧,吃的倒在其次……”
“但这本质上是赵睿在暗中向薛霸发起挑战啊!让我看看哈,薛霸和赵睿……其实我喜欢吃辣辣的四川菜,香锅的细腻口感入木三分,但摆盘炫酷精致的法国菜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啊……怎么办,选择困难症要发作了。”
刘淑杰左右滑动着二人所做菜肴的照片,擅自给自己加起了戏。
萧溯月无奈了笑了起来,“别看了,反正你也尝不到了。”
“别这么说嘛!想象一下味道还是能做到的。虽然我没真的吃到、就这么下定论好像不太合适……但是赵睿的这道明显看着卖相更好、新鲜度也更高,特像美食剧里那种招牌菜,而且他还邀请你下次去他家尝别的料理,说明他经常自己做菜。这么实惠的居家好男人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她全程自言自语,说得格外投入,根本没注意到萧溯月有点尴尬的小表情。
“找男朋友不能只看做饭水平吧?”
“啊,这么说你更喜欢薛霸的办事风格了?我懂,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真实,哪怕做出来这么丑的一锅香锅,但起码不流于表面,味道也还不错,对吧?这种人很适合长期在一起,因为他不太可能背叛你。”
“也不是……我现在觉得很奇怪,一接近他就会有种……”
萧溯月有些为难地托着下巴,寻找更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自己的心境。
然而,她这个文史专家也感受到了自身知识的贫乏。
也许世上根本就没有一种特定的词汇能代表她此刻的感受。就是没有。感情原本就很抽象,即使发明出类似的词语来象征某种滋味,也不能保证第二个用的人和它的发明者体会到的是完全一致的感情。
她到底更倾向于谁?还是两个人都不那么喜欢?本能地想要撤开距离也是为了从远处更清楚地观察出自己对他们的态度吗?
“你们在聊什么八卦啊,能让我也掺一脚吗?”
宿舍的另一位成员——人称“幽灵姐”周妆,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试图加入她们的对话。
“诶?”
要不是这突然袭击,也许大家都认为这个宿舍只住了刘淑杰和萧溯月两个人。
那!就!错!了!T大本科生全员四人寝,只是她们生活习惯不同,偶尔聊不到一起去罢了。这位幽灵姐就是典型代表,一直闷在被子里打游戏,头发脏了也很少洗,就像贞子,所以才得到了幽灵的称号!
至于另一个室友古荷,她简直是女版薛霸,人生的一切都以学业为重,甚至高三那年为了应战高考还给自己剃过光头,至今还留着男生发型。不论萧溯月她们讨论什么样的话题,她都坚决不参加。
然而,萧溯月的恋爱故事却让古板的古荷对此也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我觉得还是薛霸更好。”
古荷一边看书一边暗搓搓地冒出了一句。
萧溯月连忙往她那侧倾斜上身,诚恳地望着她那副高达800度的厚重玻璃眼镜。
“为什么?”
“爱学习的人才有未来。”
“赵睿的成绩也很好!”刘淑杰不服气道。
“如果他能把花在社工和周游列国上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全神贯注,一定会取得比现在更高的语言学成就。”
“那要是一心学习、无心陪女朋友怎么办?”
古荷瞥了她一眼,继续看书,“你都多大人了,还要人陪?过好自己的生活再说吧。”
“喂!想获得情感上的陪伴有错吗?恋爱的问题和学习不是一回事儿!你这么说我可就不能苟同了!不是所有人都把学习当成人生唯一的成就的!”
她俩罕见地吵了起来。萧溯月顿时感到一阵头疼,迅速拉住刘淑杰的胳膊,让她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来。
“行了行了行了,你还是继续分析薛霸和赵睿的问题吧。”
“那……这一局就算平局吧!嗯!”
刘淑杰使劲在她的战况记录手账上为薛霸和赵睿各自贴上一朵小红花。
1:2。
赵睿暂时领先。
【Round3.撩就是正义】
T大是个清净之处,园子面积巨大,自古以来就属于皇家园林体系范围——虽然只是个亲王的领地,人称小五爷园,但也足足值得引以为傲了。
校园里到处都是清新湿润的植物,他也喜欢这些植物。薛霸住在最北边的宿舍区,每天必须骑自行车去南边上课,晚上帮导师干完活回宿舍时,他总是独自一人从高大的梧桐树下经过,不过口袋里有了手机,便也什么都不缺了,只需要戴上耳机听听音乐享受美妙的孤独就好。
不过最近,这美妙的孤独开始变质了。
他对待独处的态度一向公平。孤独从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美德,因为那意味着他不擅长社交,也没有太多知心朋友,不过一天之中有那么一些时间能与自己的灵魂对话、慢节奏地享受生活也不坏。所以他一直对现状感到十分满足。
可是,遇到萧溯月之后,他开始怀疑这样的满足是否只是自欺欺人。
“最近她好像刻意躲着我。”
某天从导师的工作室回来,他在自行车背上发出了感慨。
“你指萧溯月吗?”只有熬夜写代码的甄乐雨随时能跟他聊天。
“自从去过赵睿家的别墅之后,她就没主动跟我搭过话。”
“是害羞了吧。”
他沉默了足足十秒钟,才不开窍地说:“完全想象不出她害羞的样子。”
“人在心情混乱的时候,内在想法和外在表现往往不重合,这你也深有体会才对。总之,根据AI的判断,你暂时还不用采取什么特殊策略。”
甄乐雨说得有点道理。薛霸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明遇到她也只会吵架,可他们之间的争辩从来都迷之有道理,吵完也不会生对方的气,反而会兴致勃勃地思考下次遇到相似的问题该怎么反驳,从而愈发期待她的微信消息。这一连数日,他们各自抓紧时间渡过最繁忙的12月,论文、大作业、期末考试的deadline一齐逼近,导致二人之间的交谈数量无限趋近于零。
这让薛霸产生了某种不适应。
望着镜子里那个每日照常重点修缮仪容的自己,他忽然觉得费劲折腾外表也失去了意义。
“我好久没见到她了。”
虽然没说出口,但最近薛霸的脑子一直被这个念头支配,甚至连做模型都无法回到心如止水的境地。
过去他曾觉得沉迷于恋爱无心学习的人都是自控能力低下的非健全青少年,并为自己的置身事外持一种外人看来有点恼火的优越感,没想到,世事终有现世报,报来报去还是栽倒了自己立的flag上。
“……嗯。”
他捏着手机壳,双眼微眯,是在踌躇是否该寻求AI的建议。
“——叮!用户薛,您在发愁吗?”脱脱倒是马上捕捉到了他的生理数据出现异常,“过于低沉的心情对身体只会产生消极影响,脱脱建议您保持前去健身房的频率和运动习惯。”
“问题不在这里。”
“您是指?”
“我可能是患上了相思病。”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掏出马克笔伏在桌上画着萧溯月的侧脸,画了几十页,还是觉得哪里不太传神。他画不出真正的她。那是当然的。他对她也还没熟悉到每一根头发的细节都能还原并在脑袋里三维建模的地步。
“根据词条‘相思病’,脱脱找到了以下解决方式……”
AI若有所思的语气让他更加羞耻了。
“别念了,我怎么觉得你在嘲笑我。想见她又不是什么违背科学的事。”
“——那么,不如去约会吧!”
这个语气,只有乐见八卦的甄乐雨才能说得出来!
薛霸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
“你吓我一跳!下次切换之前能不能提醒我一声?等等!约会?!”
他没想到这个词会出现在自家词典里。如果他此刻照照镜子,也许会意外发现自己害羞的表情很可爱——褒义的那种。
“是的,约会。”甄乐雨坚定地重复道。
抛下内心的耻度参照表……他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之前好几次见面都是因为历史文创协会的事儿,总跨不过赵睿这倒门槛。他的确有点想单独私下约她出去玩。不,是很想。
“人们通常定义的约会到底是什么?我连概念都不清楚,上去就约会怕不是会翻车。”
他开始烦恼这些毫无必要的理论问题。再这么思考下去就进死胡同了,连AI都知道赶紧敲锣打鼓地把他拽回来:
“——叮!犹豫是成功的天敌。脱脱已为您寻找到十三个热门约会地点。是否立即对萧溯月发起邀请?”
“恐怕她不会同意。”
这魔性的铃声也无法撼动薛霸的担忧。
甄乐雨也在一旁帮腔:“薛霸!不试试怎么知道?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
他一边取下隐形眼镜,一边冷静沉着地组织着反驳语句:“你要和我讨论马克思么。首先,一切理论都应基于事实调整运用范围,实事求是地分析现状,而非死板套用,但凡无视客观条件的理论引导都是耍流氓。其次,判断是否执行一则选择最大的影响因素是结果的积极性,如果她拒绝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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