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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质疑宿舍没火的那个同学膝盖一软，险些跪地，“你家原来住别墅的吗？多少钱一平米？”

“嗯……前几年买的时候，不到13万一平吧。别在意这个了，过来厨房看看有没有你们想要的材料。”赵睿站在通高的客厅里，叫家里的保姆——或许能称为管家——帮忙接过他们带来的食材，态度礼貌而不拘谨，对谁都一样谦和。

就算是对人际交往胸无城府的薛霸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价值优势”。

这就是阶级差距！

“脱脱。”

薛霸稳住双臂，撑在厨房操作台上，口齿艰难地唤醒了后台待机的AI程序。

还好今天出门前换了只更隐蔽的耳机，能随时召唤它，请求支援。

“——叮！好的！下面为您朗读好吃又好做的新手菜谱。”

竟然不需要他多说什么，脱脱便知道了他此刻的悲凉处境。天时地利人和，此刻的他样样都不具备，但这并不能使他放弃。学霸的特征就是迎难而上！还需要更多解释吗？

经过一番筛选，薛霸最终确定了他的菜单：

麻辣香锅！

不用说，这就是同学聚餐的最佳选择NO.1，食材丰富，有菜有肉，挑食者也能大快朵颐，菜量可大可小，辣味增强多次动筷的冲动，十分下饭，色香味俱全，唯一的问题是——他还是第一次做饭。

好吧，这是个事关生命安全的问题，毕竟学生宿舍没有厨房。

“你可以吗？”萧溯月有些担心地问。

“当然。你去洗菜就好。”

他不是在故意逞强。

既然有步骤完美的教程参考，理论上就不会剑走偏锋。

——理论上。

萧溯月捧着一束芹菜走到水池前，用凉水冲洗干净。不过水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冷，大概在进入水管前就进行了预加热，只比体温低那么一丁点。

但她的精力时不时就被周围的动静打乱了。

“鸡肉要看准肉质组织的方向再切。”说话的是赵睿，他看好戏似的来到薛霸身边，也不提前大声招呼，就握住了他扶在刀柄上的手，强硬地向右转了45度，“这样不会破坏口感。明白了么？”

被干扰的薛霸扬起眉毛，“谢谢。”

嘴上接受建议，其实内心已经诅咒了他一百遍。

看着薛霸改变了切肉的方式，赵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似乎十分满意。

趁他走后，萧溯月才凑了过来。

“要腌一会儿吗？我帮你准备调料。”她主动请缨，“我要做的葱姜炒肉特容易，用不了那么久。”

“好。请你准备10克生抽，5克淀粉，少许姜汁，一勺耗油，还有适量的盐和糖，顺时针搅匀。”薛霸背诵了一遍网上的菜谱，又加上一句，“其实顺时针逆时针不影响口味，最重要的还是根据实时味觉进行调整。今天来的同学里有人不能吃辣，相对的咸味也要控制得低一些，不然整体口味会失衡。”

“听上去很科学。你应该在网红微博上发一条动态。”萧溯月揶揄他道，“名字就叫‘清华硕士教你做鸡’。”

“草。”

薛霸一边脱口而出，一边遏制住自己想笑的冲动。

见幽默成功传达，萧溯月也背过身去，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笑了个满盆钵。

“不过……我真的很吃惊。你居然会做菜。明明对学习以外的事都不感兴趣。”

过了一会儿，她若无其事地回过头，说。

今天的萧溯月梳了个带卷发效果的公主头——薛霸不知道它的标准名称，但他隐约在反映16世纪法国贵族生活的歌剧里见过类似的款式，只是比那简化了许多，看起来很有生活感，蓬蓬松松的，让人不禁惊叹于卷发棒的神奇力量。

薛霸习惯性地反驳道：“我认为结婚制度会在不久后的将来走向消亡，为此，做好独身生活的准备是基本条件。”

萧溯月停下搅动的筷子，毫不认输地怼了回去：“才不是呢，为了人类社会的稳定，婚姻作为强制约束力的一环是非常有益的制度。人类的生殖属性又没那么简单就能消失，进化也需要时间，在那之前，总得有一种生活方式去确保每一个人的情感体验不受劈腿的摧残。婚姻制度对社会稳定起到的作用也不可小觑。”

“如果不是出于生育取向的话，就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

“难道你支持出轨？”

“不，选择和一个人结婚就是法律意义上的契约关系，出轨破坏了合约，应当谴责。”

“那不就是了。”

“但婚姻制度存在的必要性和那是两回事。”

两人的话题果然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不论从什么开端往外延伸，最终都能变成奇葩说一样的思维差异化辩论。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萧溯月使出杀手锏，“喜欢我，却不想和我结婚？”

一直维持面无表情状态的薛霸终于破了功。

“……结婚不是人生的必修课。”他满脸通红，在价值观的问题上却表现得不依不饶，“我越来越觉得，孤独和在一起之间的各种过渡形式已经消失。隔离和接触之间的界限变得更加尖锐：人们要么保持孤独，要么是在相对苛刻和严格的水平上、和其他人在一起。”

“……”

只是一瞬间，气氛变得沉重了起来。

萧溯月忽然想起了发生在她过去的一些“小事”。

或许他是对的。人生来孤独，只能学会拥抱它，而不能奢求永远有人支持自己。那份孤独也没有世人描述得那么夸张。

“溯月，你哭了？”

薛霸慌忙撒开手里的鸡肉，手不知该往哪放。

他一直以为坚忍不拔、毫无弱点的萧溯月，竟然也会流眼泪？

“是洋葱啦。”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甚至还有点欣慰，“不过你说得很有道理。人生来就是孑然一身，死的时候也一样嘛。我们只要快乐地活着那就足够了。后面就交给你了！”

她将调好的酱递给他，面露微笑。

“——叮！用户薛，萧溯月对您的好感度已经上升！”

耳机里爆出这么一句，薛霸却已经僵住了身子。

他看到萧溯月发自内心的笑容，就觉得自己快要停止呼吸。最初他在舞会上见到的那个招牌虚伪微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正因为想笑而笑的她，而且，他从没想过近距离地看着女孩子笑是一件这么……这么难以言喻的、快乐的事。

无法掩饰的快乐让内心的他像是刚学会飞翔的小鸟，兴奋的挥舞着双翅。

“小心别溅出来！”

一条辣椒从锅里掉到了案板上。

有人尖叫了起来。果然过度紧张就会坏事。

“对不起！”

在薛霸努力挥动大炒锅猛烈翻炒各路牛鬼蛇神之时，围观群众们纷纷聚集到了西式厨房的主厨——赵睿那儿，看他用前所未见的手段处理那些新鲜感十足的食材，看他捏起小刀雕刻装饰用的萝卜，看他抬臂一挥撒下艺术家绘画般的潇洒酱汁。

“接下来是配菜。”

这娴熟的手艺、亲切而易懂的解说、眼神的暗示、镜头感溢出屏幕的撩人气息，整个一黄金比例青年荷尔蒙主厨路线！

偏偏少女们就是很吃这套，目光时刻不能从他身上分离。在她们眼中，会长赵睿一直都是全民偶像。

“完成！赵氏私房菜，法式焗蜗牛。请慢用。”

他单手端上一盘精心装点过的法国菜肴，放在长桌上，优雅鞠躬。

“哇！”

“这是米其林标准！会长你是不是偷偷去过厨艺学校？新东方优秀学员？”

“我可以拍照吗？”

一群小同学竞相举起手机，咔嚓咔嚓换了好几个滤镜，不管怎么拍都特别好看，食物自身的色调饱和度对比度已经达到和谐值，没有摄影救不回来的道理。这就是欧式美食的最高境界了吧？

“好吃。Fxxk！”有人甚至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啊我要死了。”

“你们说得太夸张了。不过，大家喜欢就好。”

众星拱月的赵睿靠在墙边，笑呵呵地望着这群喜笑颜开的协会成员。就连原本不打算阿谀奉承的萧溯月，在尝了一口所谓的“蜗牛”之后，都睁大了双眼，被初次体验的美味镇住了心魂，不自觉溢出了赞美之词。

“——确实好吃。我从没想过蜗牛还能有这种味道，简直是味蕾的狂欢。”

她的感慨让赵睿很受用。

“过奖过奖，还有更多隐藏菜单等待开启喔。要是你们想吃，下次再来我家吃就是了。意大利和希腊的料理我也会做一些，如果人多的话，给你们来一次英式火鸡盛宴？虽然我觉得火鸡肉又老又硬、吃它也只是纯粹为了圣诞跟风。”

“真的吗？我要来！我要来！溯月你呢？”

他很自然地用了“你们”而非“你”来做出邀请，这样一来，萧溯月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温和有礼地应下。

“好，那就下次一起来吧。”

“好耶！”姐妹们欢呼雀跃。

在她身后，薛霸望着自己面前那盆色泽鬼畜的麻辣香锅，握紧了拳头。

生无可恋的甄乐雨在耳机里念念叨叨，“我也好想吃啊……为什么AI不能远距离传输味觉？最好连上神经中枢，一次性解决所有烦恼。啊！渐渐地是不是有种《神经漫游者》的感觉了？”

“好吃是好吃，但我觉得他的菜还缺了点什么。”他自言自语道。

“你是指？”

“爱。”

“——学霸，请摆正心态。你此前在做饭上点的技能点不够高，被他抢了风头也在所难免，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机会变小了。对好吃的东西，就该诚心诚意地给出好评！”

他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觉得这会直接影响到溯月的好感度。”

“那你还担心什么……”

“只是，我……我很想多看到几次她因为菜好吃而产生的惊喜的表情。”他似乎在暗下决心，“如果真的要在一起的话，我也会为她喜欢的东西付出努力，所以我想学做菜，这么想才是正解吧？”

他居然还反过来教育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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