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30章 偏执狂、胆小鬼和荒谬戏剧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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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的波动一阵阵的,像一道道脉冲,以安斯年为圆心,辐射了整个广场。

零重力环境就这么无声无息铺展开来,就像一副充满神秘色彩的画卷,又似神明降临时的煌煌神威和无形气场。

起先,发生变化的是离安斯年最近的铜盆和盆中的血液。

在零重力环境下,铜盆脱离铁架,鲜血不由自主浮在空中,而火焰甚至也在漂浮在空中静静燃烧。失去了重力的束缚,鲜血不再呈水滴状,而是一团团神秘而诡异的血球,就连火焰也放慢了燃烧的速度。

这是瑰美而梦幻的一幕,火焰的燃烧不像地球表面通常发生的那样。譬如蜡烛燃烧,一般呈现的是上端黄色而底部蓝色,可零重力状态下的火焰却是一颗近乎圆形的火球,内核是炽热明黄的焰心,而外围一圈则包裹着一层淡蓝色的火光。

不管是稍远处的普通人,还是近处的异种人,人们都被这新奇且完全不曾见识过的漂亮画面惊呆了。

可这还不是结束。

当无形的力场波动蔓延到祭坛那边的时候,用来供奉拉斯柯尔尼科夫的新鲜瓜果和涂了蜂蜜的烤肉也在这一刻飞了起来。

香气扑鼻又色泽金黄的炭烤牛排和塞满了苹果的节日火鸡像一对世间最完美的情人那般在空中共舞,碧绿色的青椒、朱紫色的茄子、亮红色的草莓和明黄色的南瓜组成一条多姿多彩的缎带,环绕着中心的烤肉和烤鸡做无规律的随机漫游。

这有趣而可爱的景象,令释放异能的安斯年想到了一个有些过时的游戏——切水果。

事实上,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地抵掉一个地方的重力。

在这一刻,在零重力环境完全铺开的那一刻,一切都发生了神奇而有趣的变化,大地和万物,活物和死物,像一出意想不到的太空歌剧,在沉重的地球表面上演。

液体是呈现球状,沉重的铁架在空中打旋儿,地上细微的沙砾漂浮在空中与一粒粒渺小的尘埃互相作伴,甚至就连祭坛和那面镜子——拉斯柯尔尼科夫的化身——也飞了起来。

一开始,有的信徒抵抗这种力量。

人们牢牢抓住地面的固定物,试图不让自己的身体远离地表。

可当在场的人们看见了他们所崇拜的神明,那面镜子,那个拉斯柯尔尼科夫在人间的化身,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地飞上了天的时候,他们不可避免地陷入茫然之中。

于是,那部分倔强不肯摆脱地面的信徒松开了手。

他们松开了手,甚至从零重力之中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在体内血液中致幻成分的刺激下,几乎每一个人在这一方小天地中,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对这个世界的运行方式和零重力下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

在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漂浮了起来。

以安斯年为圆心,四周所有人都不受控制地浮到半空之中。

残存的欢愉刺激他们的神经,摆脱了重力束缚,安斯年给了在场所有人一场羽化飞升般的体验。

当大地不再眷念地表的物体,人们在体内的致幻成分下甚至产生了一种自由自在且无拘无束的奇妙感觉。

在这一刻,每个人的肉身不再是沉重的装载着灵魂的躯体,每个人的肉身在这一刻,无一例外都变得轻盈起来,像一片飘落的玫瑰花瓣,像一根空心的白色羽毛,像春风拂过之后从枝头坠落的绿叶。

几乎所有人,包括波尔金在内,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这一刻产生一种甜蜜且心满意足的幸福感,像一场降临在现实的玫瑰色幻梦。

可很快,很快这场幻梦的泡沫就被更强烈的现实刺破。

当安斯年释放了零重力环境之后,他就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体内"恐惧"的消退和可怖幻象的消失。

零重力环境的出现使得他们的血液循环速度如同火焰燃烧速度一般放缓,而血液中的致幻成分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地阻滞。

他的视觉、他的听觉、他的嗅觉、他大脑接受到的一切感觉,完全摒弃了波尔金的致幻成分。

安斯年瞥了一眼沉醉于幻梦的人们,知道这只是他们体内"欢愉"消散之前的最后狂欢。此时此刻,人们固然沉醉于零重力的神奇之中,可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致幻气体带来的美妙幻觉和虚假幸福已经不再起任何作用。

而在这之前,安斯年还需要做一件事——打开第四道基因锁。

"GO,开始吧。"

"明白。"小狗的声音在安斯年的脑海内响起,"第四道基因锁,开。"

开...

打开...

打开第四道基因锁...

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异象,也没有什么石破天惊的大动静,安斯年同众人一样漂浮在空中,只是飞得比众人高一点点,一道细微的蓝光从他的瞳孔深处一闪而过。

下一秒,又或许是下一个四分之一秒,一对邪恶狰狞的宛如恶魔般的肉翼从他的背后生出,一对迷人的充满诡异魅惑感的可爱尖角像早春发芽的青草那般从他的额角蹿出。

可这还不是结束,这远远不是结束。

这只是第三道基因锁下的状态。

变化还在继续,安斯年的瞳孔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明亮起来。

他的眼睛绽放出一种迷蒙的蓝光,那是一种纯正的克莱因蓝,像燃烧的火焰,又似深邃的海洋。

他眨了眨眼睛,一整个眸子好像倒映了一整片星空。与此同时,蓝光从眼角溢出,顺着青筋迅速蔓延,最终爬至全身。

蓝色的纹路遍布安斯年的体表,就像人类诞生之初,在洞穴中试图拙劣表达的古老壁画。

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血脉透过皮肤和血肉散发出诱人至极的神圣光芒,可在这光芒中又透露出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堕落气息。

就像混沌初开之前的未知,就像一切矛盾的根源,就像所有分裂之前的有机统一,就像...

就像拉斯柯尔尼科夫...

没有人知道宇宙大爆炸前是什么,正如没有人能定义拉斯柯尔尼科夫是什么。

在这一刻,安斯年借助零重力营造的飞升感,给了在场众人一种神明降临的超脱感。而在这一过程中,本该制造欢愉控制人心的波尔金,反倒成了他的帮手。

光线明亮而大放异彩的蓝色光芒很快就压过零重力的魅力,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此时此刻,在众人看来,散发着魅蓝幽光的安斯年无异于拉斯柯尔尼科夫的化身,至少,比那面该死的本质上只是人类流水线制品的镜子来得更加真实,也更加神圣,更近乎于神明。

因为,如果那面镜子是拉斯柯尔尼科夫的化身,那造了这面镜子的工人是什么?大于神的可笑的造物主吗?

信奉面前的"真神",远胜于跪拜一面无生命的易碎的镜子。

于是,就在人们沉浸于那纯正的克莱因蓝之美的时候,有一个信徒率先跪了下去。

第一个表达崇拜和狂热的信徒,虽漂浮在空中,可他的神情癫狂而扭曲,嘴唇嗫嗫嚅嚅,像见证了奇迹的幸运儿想说点什么却又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激动和感动。

可他能做什么呢?他只能用行动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即使身体漂浮在空中,他也竭尽全力低垂头颅,仿佛半空之中有一面空气地板,而他虔诚而狂热地拜倒在地,真想把脑袋和身子沉到地底深处,直到世界的另一头去。

当有一个信徒做出表率的时候,其他信徒也如梦初醒,纷纷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一个,一个又一个,人们相继拜倒,即使是异种人也放下了自己那虚假的空洞的可笑自尊。

除了波尔金之外,他们在半空中匍匐,就像一条条舔着脸祈求神明恩赐的老狗。

"医生,波尔金医生。"边上一名异种人冲着波尔金小声喊道,"快跪下,这是拉斯柯尔尼科夫,这一定就是拉斯柯尔尼科夫,这就是我们的神明!"

那个异种人的声音终于将波尔金从呆滞之中捞了出来,可很快,他的大脑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理解了那名异种人的意思。

拉斯柯尔尼科夫?安斯年?一种戏剧才有的荒谬感泛上波尔金的心头,他想,他比谁都清楚,拉斯柯尔尼科夫不过是他造出来的虚假的观念存在。

安斯年怎么会是拉斯柯尔尼科夫呢?拉斯柯尔尼科夫根本就不存在!

波尔金从那种美妙的飞升感中清醒过来,起先是茫然,可很快就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解。

因为,他体会不到那种轻盈自在的飞升感了。

他能感受得到,他的致幻气体,虽然像往常那样被人吸入体内,但再也没办法像预料之中的那样发挥虚假的幸福感。

"这...不可能..."波尔金看着宛如神明的安斯年,眼神微惘,"我的异能..."

作为致幻气体的主人,波尔金是除安斯年之外第一个清楚致幻成分在人体内发生变化的过程的。

很快,拜倒在空气中的人们也清醒了过来。致幻气体不起作用了,人们体会不到那种近乎羽化飞升的美妙感觉,于是,人们愤怒了。

可他们愤怒的矛头却不是指向安斯年,对于他们来说,安斯年此刻就是神明,真正的神明!

他们将愤怒的矛头指向波尔金。

"医生!你做什么!快跪下!"

"一定是因为波尔金医生不肯在神明面前跪下,拉斯柯尔尼科夫才惩罚我们!"

"不!神明收回了我们的幸福感!"

"那蓝色的光好美,一定就是神的荣光!"

"神明息怒!医生!快向神明忏悔吧!"

"跪下!医生!快跪下!"

群情激愤,波尔金看着那一张张饱含仇恨的熟悉脸庞,看着那一张张不断开合、怒斥着他的嘴巴,他明白,自己的一切正在不可挽回地失去。

人们转而向他发动言语的攻势,驳斥他不敬神,可他能怎么办呢?拉斯柯尔尼科夫根本就不存在,他又怎么可能向着安斯年下跪?

但波尔金也知道,但人们发现言语的力量不再能阻止他的渎神之举,人们就会向他发起进攻。

作为这个教派的首领,波尔金知道,清楚地知道,这就是被宗教洗脑的人们。

所谓的信徒们不过是对幸福人生无能为力的可怜虫,这就是他们的本质。因为他们又臭又笨,不必街边的乞丐好到哪里去,也因为他们曾经受了他的骗,像一只只最好的傀儡,更因为他们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在生活上只是一个无法迈出一步的懦夫,永远只能活在虚假的信仰和残存温暖的过去!

人们沉浸在可笑的荣光和虚假的幸福中,他们没有获得幸福的能力,更害怕知道自己没有获得幸福的能力,甚至就连智商也饱受愚蠢信仰的荼毒。

一事无成又什么都得不到的废柴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不存在的神明,而有人阻挡了他们从神明那获得幸福的道路,人们就会对付那个人,他们会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誓死不休。

现在,他们的目标是自己了。

波尔金打从心底里明白,一直以来,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将致幻气体渲染成神的荣光,为了宗教统治的必要,他从不告诉大家那些气体只是他用异能骗人、控制人的把戏。

可在这一刻,波尔金自食其果,因为安斯年就是散发荣光的神。

他麾下的信徒,那些崇拜欢愉与恐惧之神信徒,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追随他。他只是君权神授的君王,而安斯年,在这一刻,已经当着他的面成神。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种人,经过波尔金洗脑的人们打从心底里甘愿为信仰而死,他们自发拥戴安斯年,因为安斯年就是他们信仰的神明。

太荒谬了!太可笑了!这些愚昧无知的家伙!波尔金心想,本该是我的付出、我的努力、我的功劳,可事到如今,安斯年那家伙竟窃取了一切!

他抬头,以一种绝对茫然的目光看向安斯年,而安斯年也以那对魅惑人的蓝眸看着他。

同作为失败者的波尔金不同,毫无疑问,安斯年是理所应当的胜利者。

有那么一刻,在他看到那些信徒拥护自己,而转头围攻波尔金之时,她的心里发出了一种介于奇妙和不太妙之间的欢呼。

对于安斯年来说,这是一种在邪恶的胜利感之下催发的阴险的欢呼,这是建立在人们崇拜他、拥戴他、无脑追随他之上的欢呼。

他的梦想是当一名英雄,被人崇拜,被人喜爱,被人需要。

可是,什么是受人喜欢?什么是受人爱戴?什么又是受人敬重?!

人们崇拜他,狂热地追随他,可他做了什么呢?他没有完成普罗米修斯盗来火种的功绩,只不过是提供了一种奇妙的新奇体验,就连这种飞升般的快感也是借助波尔金的气体而来。

诚然,他现在是赢家了。

他体会到了一种阴险的、近乎狂欢的胜利,可他不喜欢,他觉得这种胜利挺可怕的。

人们像可笑的落水狗一般,在空气中以笨拙滑稽的姿势朝着波尔金游去,试图逼迫波尔金就范,让他跪拜自己。

信仰极具威力,在这一刻,毫无疑问安斯年是拥有这种威力的。这种威力是心灵上的奴役和行动上的驱使,这种威力堪比货币,不容小觑,甚至比死神的镰刀来得更加强大。

因为,狂信徒们往往并不惜死。

可安斯年想,信仰不该是一件统治的工具,而应该是心灵上的救赎。

这些被洗脑的人们,可怜又可恨,为了争夺这股信仰的力量,安斯年不得不怀着一种矛盾的心里,饱含全部热情轻视他们,因为他们和提线木偶没有区别,所以当他被奉为神的时候,是不是更有义务引导他们?

这些狂信徒,这些可怜可悲可笑的家伙们,他们就像上了发条的玩偶会自动往前行进,哪怕前方是悬崖,也敢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他们活着,却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看着即将被人群包围的波尔金,看着漂浮在半空之中宛如睡美人一般宁静的格温妮丝,看着那一个个写满仇恨和敌对的扭曲脸庞,安斯年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的敌人从来就不是波尔金。

当然,波尔金的致幻气体是处理起来颇为麻烦,但他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法。而即使是那个诡异的不朽异能,安斯年自忖也有办法对付。

在这一刻,他明白,自己真正难对付的,是那些已经被扭曲的几乎无法挽回的心。

人不能因为一个闪光点就片面地将他奉为神明,即使迷幻成分的化学作用掺杂其中,可这也毫无疑问是可笑的。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是不完美的神,神是完美的人,可人们看他,就好像在这一分这一秒只看到了他的威风神气和森然威严。

人们把他当做神,但安斯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自己只是一个稍显强大的凡人,他也有诸多缺点。上帝要面临的只有万能的自己能否创造出一块自己也举不起来的石头,可安斯年要面对的问题很多,本身也有着这样或那样不好的陋习。。

可是,人们甚至不了解他的所有优点和缺点,他们甚至不了解"安斯年"和"拉斯柯尔尼科夫",却又这么甘愿臣服于假借拉斯柯尔尼科夫的自己。

现在,人们自发地拥护他,崇拜他,因为偏执狂们把自己当做了他们的神明。

可是,在那阴险而不妥的欢呼之后,安斯年的内心忽然感到一种厌倦的恶心。

他厌倦人们当一个愚昧的信徒,他厌恶人们活在虚假寄托之中,他恶心,他甚至恶心人们在这之前还拥戴波尔金,而在这一刻却又调转矛头。

宗教信仰是一把双刃剑,波尔金拿它当统治的工具,可是自己呢?自己真要遵循小狗的建议,成为拉斯柯尔尼科夫,手握权力和信仰的武器?

难道自己也是和波尔金一样的人吗?

不,安斯年想,自己绝对不当那样的人。

"可能有些人不喜欢这样的你,但是,是的,我喜欢你,所以请你也不要停止做最真实最可爱的那个你。"

这是鹿圆亲口对他说的,所以...

安斯年要做安斯年自己!

他是不必如此的。

他可以做得更好,他可以放下这把双刃剑,他可以选择更好的方式去改变现状。

于是,他看着波尔金、格温妮丝和人群,世界忽然恢复重力。

"住手。"他大声开口,语气坚定而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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