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赵家的别墅，赵辰良正和苍穹坐在同一张桌子吃夜宵，但是桌子很长，之间至少隔了十几米，苍穹几次说话，赵辰良都听不见，头也没抬地切披萨。

我笑着从他背后跳出去：“给我也来一块呗，好久没吃了。”

他眉眼一颤，很快平静地笑开：“喏。”

切得方方正正，还是我最爱的红薯底边，我拉过凳子在他身边坐下，静静吃了口。可能吃得太快噎住了，赵辰良立即倒了杯白开水给我灌下去，轻轻拍我的背：“慢点吃。”

真像是哄孩子，我翻个白眼，看苍穹铁青的脸，撩起嘴角：“怎么，我们的苍穹大小姐还愿意和我这个恶毒的女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真是难为你了呢。”

说完，我低头，继续吃我的。

苍穹颤抖着，估计心里实诚说不出了不起的话，干脆不说，就凳子一推，“蹭蹭蹭”爬上楼去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我和赵辰良。

我飞速吞下最后一口披萨，喝口水顺顺气，起身转头，伸手挡住赵辰良不断靠近的身体。他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但我不慌不忙：“你要强迫我？”

他呆住了，不知所措。

勾勾他的脖子，我贴近他的耳垂轻轻吹出一口暖气，调笑：“进屋说吧。”这地方有苍穹，还有管家，和无数赵家的人，我信不过。

他愣愣地被我牵上楼，直到我关上门，他才突然贴上来要亲，被我一把推开，我理理衣服，安静地盯着他。

他顺从地坐到沙发上，在我的对面泡了一杯咖啡，喝下后脸色红润了很多，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这个冬天还真是冰冷。”说完，睫毛还颤了颤，似乎在验证他的话。

但也不至于冷到无法忍受，我心头闪过什么，但是一瞬间没有想清楚，就开口谈合作的事情。因为零零三已经将我大概的意思清楚地提过，我现在也不用慢慢来，只需要问：“我不可能和你过一辈子，你提点别的要求，我看我有没有能力。”

最大我让他整个赵家都长生不老，但长生伴随的就是没有任何欲望，七情六欲会在身边人的衰亡和新人新生中消磨干净，更会因为体验过一切所以觉得无聊。

这感觉我再清楚不过了，但这代价并不算大。多少人想要修得长生，却没有门径。

赵辰良沉默了太久，我不着急就静静喝茶，喝完茶再打电话给那家环境很好的日料刺身店打了电话预定。由于电话是从赵家打出去的，所以当即那人就承诺厨师专门给我们做了刺身、天妇罗，还有牛肉火锅。

大概诧异我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去品尝美味，赵辰良很快就放下茶杯，瞅了我一眼，再瞅一眼，还瞅……我都被看得坐立不安了，他才说：“那就陪我多吃几顿饭吧。”

这要求，简直是让我占便宜，但我喜欢。

开车去了店里吃饭，我小心眼地没带苍穹，任由她站在窗户边上一双眼睛恨毒了我，最无可奈何地看我耀武扬威地搂着赵辰良开出这个进笼子一样漂亮的别墅。

进了店里，直奔雅座，很大的一间屋子，我一般都盘着腿吃。

厨师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片三文鱼和扇贝等，手指纤巧灵动，我最先迟了几块厚切的，肉味在口中迸开带着淡淡的酱油芥末味，味蕾瞬间被打开。

赵辰良给我掀开牛肉锅，刚要说话，门就开了。

“吃得很好。”白子安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自带一阵冷风冻得赵辰良一个哆嗦，我横眉看过去：“你要一起吃？”以前不是没和他窝在一块吃火锅，不过他那时候粘着我叫姐姐，现在却像是要我命。

“不能不聪明，毕竟姐姐金口都开了。”白子安脱下轻薄的裘皮，敛眉进屋，坐在我身边依偎着我，身体有火炉那么暖和，语气和软：“姐姐最爱吃这些，也不怕坏肚子。”

亲昵安静，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不动声色地拉开一点距离，没想到他脸皮厚的可以，直接贴了上来，还叫着：“我冷我冷。”都是哄我的话，我心头的紧张冲散了一点，瞧他没恶意，就给他夹了一筷子甜虾，帮他剥开，放在他嘴边。

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成千上万遍，这么自然地做出来，不仅他震惊了，我自己也惊讶，赵辰良更是一把站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

我只能介绍：“这是白子安。”

言简意赅，赵辰良眼眸紧紧一缩，很快坐下来，冷声道：“在下不才赵辰良。”

就像没听见，白子安自顾自吃着，时不时给我剥虾喂我吃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好看又优雅，简直就是模仿了莫离那个笨小孩。但是他恍若不知地吃吃喝喝，还和我喝了点甜酒，慢慢伏在我身上说：“彼岸花酒好喝吗？”

妈的，我心头掀起怒火，脸色微笑：“很好。”

他满意点头，突然凑过来用嘴喂了一口酒，脸色晕红：“不好意思，嘴滑……”样子要有多乖巧就多乖巧，一双晶亮可怜的眸子看得人实在不好意思跟他发火。

赵辰良狠狠摔下筷子，苍白的脸上出了点汗，我立即喝止：“子安！”太过分了，在赵辰良体内中了邪火，会烧死他，过程可怖，实在不敢多想。

白子安扁扁嘴，道：“算了，饶你一命！”说完，又笑嘻嘻贴着我，笑得乖巧可人：“姐姐吃完饭要和赵家这位年轻的家主做什么羞羞的事，还是回家呢？”白森森的牙，无辜的小眼神，这么多我认识的老家伙里，我最服他：“当然回去休息。”我有气无力，恨不得捏死他！

赵辰良的目光越发玄妙，我干脆放弃解释和挣扎，摸摸白子安暴虐的眼睛的上睫毛，软得可怕，我笑道：“再见。”

他还是看了我好几眼，直看得我头皮发麻都要给他跪下了，他才不舍地离开，还狠狠撂下了几句话：“赵家小东西，动了她你就去死，我管你谁！还有，下次再见面，希望你不要这么弱得可笑。”讽刺又酸涩，的确是他的作风。

送走了他，我终于能不再那么提心吊胆地享受美食。赵辰良去叫醒冻僵的厨师，那小哥面无表情地继续片生鱼片，做天妇罗和水果沙拉，还嘱咐我们：“少吃点，这么冷的天吃生鲜，都是想不出你们小年轻。”

真不想和他说我手抓活鱼生吞的美味，我咂咂嘴，赵辰良立即倒了杯樱花茶，拍拍我的背：“慢点吃，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不要急。这白子安，我已经叫人去追，何况枯骨对他也很感兴趣，压根不用我们费力。”

枯骨的能力我是亲眼见过，但是这男人我很久都没见过了，着实妩媚到了骨子里。但若是细看，就能看出其中冷的模样，可不是一般人就轻易惹得起。

白子安给我的感觉，诡谲、淡漠、不可捉摸，再也不是那个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被我看穿的少年。和莫离不同的是，他对我还有点警惕心！

巨大的落地窗外，街道上灯火通明，人潮汹涌，暗色中一身白衣的男子轻轻飘过，追上了白子安的是身影。

两重白色有些重叠，白子安却恍若不知，我开始怀疑——今天故布疑阵，引他来，是不是真的达到了我的目的。我看白子安，着实安静地有点诡异。

晚上将喝道微醺的赵辰良送回赵家，刚下车，苍穹就顶着煞白的小脸冲了上来，高跟的白靴在雪地里踩开花瓣的形状，人憔悴却很漂亮，和赵家人真的很像。

挥手让管家送赵辰良回房，我随苍穹在客厅坐下，盘算着新账旧账都该算一算。

苍穹张口就说：“你害我赵家人，与我害过你是同等道理，你不该将这份恨意强加在赵辰良身上，至少他什么都不知道。”信誓旦旦，目光炯炯，倒是我的错。

“家主赵辰良，其次才是你做主吧，苍老师。”我冷冷看她，将蛇女处的情报指出：“二百多年前死亡后被人强行唤回魂魄，杀了千万人祭祀，才让你活到了现在。你死时年仅十六，死前都会保持这个样，只有眼睛的沧桑骗不了人，还有你枯老的手。”

我声音一沉，继续道：“让我猜猜看，为什么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复活你……”

“闭嘴！”中气十足，苍穹狠狠瞪我。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那该谈谈我们的交易了吧？”

“说！”苍穹脸上布满寒霜，眼睛能喷火，但从她动了杀念的那时候我就不在乎她，左不过生命力的一个过客，来去匆匆。命是自己的，这么想是她的事，只要不同归于尽，没什么事情是不能谈的。

“赵家地底下是龙脉的尾，我答应过守护人保护龙脉。”我瞧苍穹脸色越发僵硬、生涩，微讽地勾唇：“你通过住在这里获得永生，没关系，但如果你再把你杀掉的人填在龙脉里，那你就去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