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我和杨娟都在聊天，原来她随妈妈来附近工地干活，没有工资，来上海的原因是她爸爸出车祸去世后，生活没有来源，妈妈到工地给人做饭，她便跟了过来，十三岁的小姑娘，多少还能帮些忙。类似的年纪，类似的遭遇，我们很快就像多年的朋友，“娟，要不然你给我打工吧，我要开买卖啦。”

“就你？开什么买卖？难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那为什么还蹲在路边吃盒饭？说实话这个盒饭，还不如工地上的好吃，要不是今天包工头来检查，我才不出来吃呢。”“我家虽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但开个小买卖，还是能行的，我是广东人，在广东，家家户户都开买卖的。不信？我说粤语给你听。”

学了一会儿方言，我们玩累了，杨娟忽然说，“你是认真的吗？请我给你打工。”“当然啊。”“那你敢不敢和我回去，告诉我妈？你要是不说清楚，她不会让我出来，而且，工地的活快结束了，说不定哪天我们就走啦。”

从来都缺少朋友的我，心疼了一下，“你要是回老家，会去做什么？”“听我妈的意思，想让我去一户有钱人家帮工，过几年长大了就嫁到他们家。”“这，是不是书上说的童养媳？”“别说这么难听，妈妈说，生活，首先要生存，再看怎么活。”

第二天我瞒着婶娘，去见了杨娟母女，杨妈妈没有我想象中的强势，也许，面对所谓的有钱人，她还是有些心虚吧。“小丁，听娟娟说你是和你婶一起住？还有个弟弟是吧？”“是，说到底，她们母子，才是有钱人，我只是亲属，不过，买卖怎么开我说了算。”“她们不干预？”“她们学国语还没学会，有什么能力干预？”

“那娟娟，给你打工，住哪里呢？”我还没有回答，她又接着说，“你婶那个房子，只有几十平，你和你弟，还得上下铺。娟娟这么大了，总得有点自己的空间。”杨

娟有些不高兴，“妈，你别管了，反正我要留在上海，觉哥会帮我解决这些的，对不对？”

第一次谈判在沉默中结束，杨妈妈不高兴，觉得我就是随口一说，杨娟也不高兴，觉得我一点不会哄人，TMD我更不高兴，婶娘家确实不大，我们一起住也确实不方便，可是她明确说过买的门脸只有18平方，这么点地方，我自己都没法安置，还扯上个女孩，这真是个麻烦事。

在我的催促下，第二天，我和婶娘去看了门脸，隔我们住的楼大约一里路远，临街，五千五的价死也不松口。谈来谈去，就这么个数，婶娘带我掉头走开，“阿觉，这种事不能上赶着，你稍微表现出着急的样子，这些房主就会顺杆爬，我们晾他几天再说吧。”她说的粤语，也不怕被偷听。

可是，我不想和她说杨娟的事，杨妈妈或许有些市侩，这和她的生活环境有关，若是她和婶娘对话，语言不通还好点，要是没有这个障碍可能一小时不到就会爆发。哎，一面是再等等不要表现出着急的婶娘，一面是等着看我怎么开买卖的杨家，两头把我夹得那个难受哦。

也许是我没接触过女孩，也许是我觉得她就是一年前的我，在我的计划中，从没有扔掉她的意思，此时我们的状态，还不能称之为恋爱，应该更像是同病相怜吧。在杨妈妈等我消息的截止日，我急中生智，决定放弃那个小门脸，开一间录像厅，正规的，没有黄色成分的录像厅。

把这想法一说，婶娘也很激动，“对呀，以前你丁叔，常带我去香港，也不买什么奢侈品，就是逛街看热闹。那时香港一个朋友，一直给我推荐化妆品，说我底子好，稍微保养一下就年轻十岁，他的老公，就是做录像带买卖的。”

婶娘陷入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当时，她为了和我搞好关系，常常送些新片，大陆审查严，都要大半年后

才能看到，嗯，做这个我们有资源。”“太好了，婶娘，我们从香港直接拿货，可比从广东拿货方便多了。”

我们兴致勃勃地聊了一上午，中午，就定下来，先去租房，离学校和小区远些，够大够宽敞最好。（离学校和小区远，是广东的地方政策，婶娘对此习以为常），下午，我急忙把消息通知杨家，杨妈妈心真大，丢下杨娟自己走啦，说是他们又接到活，在不远的浙江某地。

我不能带杨娟回家，她又没有身份证不能住店，只好偷偷让丁胜帮忙，说是我的同学，偷跑出来玩，没地方住，在他们学校里找个宿舍住，限期三天。为了不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我一定要尽快找到合适的出租房。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着急，越没机会，两天很快就过去了，根本就没有合适的场地，要么地方太小，要么周围怕吵，要么就是房东不喜欢人员复杂。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丁胜那里反馈一条消息，华东化工学院周围，有大院出租，价格也便宜，我兴奋不已，马上打了个黑三轮，直奔那里而去。

下车才知道，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偏僻，除了挨着华东化工学院，小吃店多一点，就连公用电话，只有两家有。看着绿油油的田垄，我不禁感叹，上海居然还有这么原始的去处，说出去谁信啊。

按照丁胜所说，我去问了问房价，里面的房东也不问我租来干嘛，强调，只要每年交一万，再交押金三千，其他都不过问。还了还价，也告诉他我的打算，他让价到三年两万八，不要押金。好了，大事已毕，刚才装大个，让那个黑三轮跑掉，该怎么回家呢？

进校门去问学生，才知道，坐公汽回去，需要走两里地才能到达车站，车一个半小时一趟。回到家，天黑透了，“婶娘，我找到地方了，在梅陇镇，一所大学旁边。”“你那弟弟，总算办了件靠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