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尔泰说:“一个正常人往往要死两次,不再爱,不再被爱”。
亦余死过一次了,更不畏惧第二次死亡,她不需要被爱,也不害怕被人遗忘,她要做自己的King。
朗浩天上了年纪,除了那双并不混浊的眼睛让他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年轻点,该有的将军肚和眉宇间刀刻般的川字纹,配上杀气腾腾的脸色,亦余不应该不怕他,可她偏偏一点儿也不害怕。
“朗总,好。”晚上十点半,朗浩天静音状态的手机闪了闪,亦余接收了新朋友添加,顺带打了个招呼。
“哦,还没休息?”
“下属在加班,我总不能不以身作则闪人吧?”
“闪人?你们年轻人的用词听不懂。”
“您不是不老吗?”
“你这孩子,又放肆了。”
“孩子?嗯,我喜欢这说法。”
朗浩天看到这句话,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复,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对方婚姻状况如何都不清楚,聊天尺度越界就尴尬了。
“你心态好,看上去小孩子一样。”这话朗浩天是真心的,亦余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至少小八到十岁的样子。
“打不死的小强,一般都会兑变成天山童姥。哈哈”
“那是你的前世。”
“哦?您是神吗?秒懂?”亦余心里一惊,好奇追问过去。
“不念过往,不畏将来?”朗浩天暗暗笑了起来,亦余的个性签名已经说明了一切。
“哈,您这高智商,我真心跟不上啊。”
“女人要那么聪明干嘛?”
“是啊,我很多时候超级蠢。”
“蠢点有福气,是好事情。”朗浩天顺着亦余的情绪聊天,他这个年纪,不用听别人的故事,大概已经能猜到亦余受到的伤害。
“因为蠢,变成了笑话呢?”
“没关系,又不要成本。”朗浩天安抚情绪的思路简单明了,他的成本收益测算表中,没有情感浪费这回事情。
“但最美好的不都是免费的吗?空气,水,阳光和陪伴。”亦余较真的毛病上线中,怎么没成本?那些日夜煎熬惶恐的日子,折磨掉的哪里是金钱能替代的?她真正少了半条命……
“如果陪伴不是愉悦的,你还觉得免费的都是美好吗?”
“哦,我不太明白。”亦余又遇见一个教她放下的人。
“你继续加班吧。”朗浩天看了看时间,聊的内容有点儿多,该收收网了。
亦余不是小女孩子,问也没问,乖巧的回了个离开的表情结束了。
她本来也没准备和朗浩天闲聊,正常礼节性问候而已,这样几个回合的对话,她突然明白了白天在朗浩天办公室胡闹,他全然是给了她脸面。瞬间涨红了脸,小孩子犯错被家长抓住却又不训骂的不知所措。
陈刚一如既往的接她下班,她戒酒后不再和陈刚去酒吧喝酒,连见面都很难得。
“阿鱼,脚疼不疼?”陈刚看到亦余脚上的细高跟鞋,柔声问她,他记得在山上见她时,她从未穿过高跟鞋。
“没办法,每天早上高管例会国内国外分公司视频会议直播,职业装不搭高跟鞋有点奇怪。”亦余把腿斜放在一边,倦着难受。
她不敢把腿搁到副驾驶台子上,这不是默偲的车子,在那个她当家人的男人面前,怎么不合礼仪的行为都是可以的。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受过伤的灵魂时刻防备、敏感,不在外人面前有一点点的失态。
“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我看进进出出的也有人穿凉鞋、球鞋、布鞋……”陈刚心疼亦余的脚,夏天连凉鞋都不肯穿的女人,一点点茧都没有的脚,这样子塞在尖头高跟鞋里多累啊。
“你别总来接我,我开车回去也快的。”
“你不是怕黑吗?晚上视线不好,别开了。”陈刚很细心,他很多次发现亦余在昏暗的地方,一步楼梯都不敢随便下,她一定要扶着扶梯,要么一定要有灯,不然就像个盲人一样无助的站着,一点点往前挪。
“会不会太耽误你?”亦余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曾经受过伤,黑夜是不能独自出门的。
“我是夜猫子,不会很早睡,送你到家,我回去才几分钟?没事。”陈刚假装没听懂亦余的意思,偷换概念。
“不是啦,不是说时间,是指你找女朋友的事情。”亦余觉得自己好婊里婊气啊,她需要陈刚陪她走过这段疗伤的路,但她不爱他。
“女朋友?你不是吗?哈哈哈”陈刚伸手拍拍亦余的脑袋,他好爱她,就像当初默偲爱亦余一样的爱。
“滚,懒得理你。”亦余看了看陈刚专心开车的侧脸,眼泪莫名其妙涌了上来,低声嘀咕了一句,用双手捂住眼睛,假装打了个哈欠。
“很累啊,帮你把椅子放低休息下?”
“算了,还有两个路口就到了。”亦余想和陈刚讲朗浩天的事情,话到嘴口咽了下去,她不想无中生有。
玲珑再次不告而别,檀香子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她不明白母女间有多大的仇怨,怎么就不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不论年龄大小,感情空缺时,事业是这世上最好的春药。
檀香子和叶诚联名办一个艺术展,摄影作品和檀香子的个人设计相互呼应,在一个空间里展示,模特穿梭其间,叶诚现场拍摄,与挂在墙上的老作品重叠成新的作品,寓意灵魂和肉体的完美重逢。
不会有更好的选择,两个人仍旧选了亦余做主打作品的模特。
陈刚说每次看到亦余,脑海里对应的花是白色的百合,亦余笑而不语,他看到的是表像的呈现。默偲认识亦余多年,他记忆里第一次看到的亦余是紫色的,但她明明穿着白色衣服。他看到了真正的亦余,他看到了她的忧伤。
紫色,是一种让人不忍伤害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