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袍女子樱唇微掀，恬淡温柔的笑容如香甜的山泉点点自她的嘴角流淌而出，温暖了站在一侧的杨毅，亦是安定了狼狈女子的慌张情绪。

“闻姑娘！”杨毅回过头看向那披头散发的女子，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忍。虽然说她从来都不是华丽富贵的女子，可是倒也是秀丽佳人，衣着不算华丽却也干净整洁。而现在的她……

“慕容姑娘！”闻慧像是没有听到杨毅的呼唤，呆滞的眼神却是缓慢地移向站在一侧的棉袍女子，瞳仁一闪而过一道希冀的光芒，跪爬着朝棉袍女子而去，“慕容姑娘，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和平遥王爷的，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

不知何故，闻慧的声音竟沙哑得宛若八十岁的老妪，声线嘶哑，话语逸出喉间之时像是被砂石哽咽似的。

棉袍女子对闻慧的狼狈与脏乱竟丝毫不放在心头，亲自上前躬身，将跪趴在地上的闻慧搀扶了起来，“闻姑娘，你请起！”

杨毅皱着眉头呆立在一侧，默然地看着棉袍女子做着这一切古怪的举动，心里头的疑问也越来越深。

“慕容姑娘，我知道我的自私害了你……”虽然顺着棉袍女子搀扶的力道站了起来，可是闻慧的精神却依然不集中，像是受了极大刺激一般失常，她紧紧地抓着棉袍女子的衣衫，手上的污秽在月白色的棉袍上留下了黑色醒目的印记，“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错了！”

杨毅看到闻慧几近疯癫的神色，终于于心不忍，上前想要松开她紧抓着棉袍女子衣衫的手，“闻姑娘，你认错人了！她不是慕容雪，不是慕容姑娘！”虽然在某一瞬，他真的觉得眼前的女子便是他到现在依然还牵挂着的女子，可是他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慕容雪，在宇文曜的怀里已经断了呼吸。这是整个御医院的御医共同诊治的结果；更何况，慕容雪并无眼前棉袍女子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他相信，只要是见过眼前这个女子一眼的人，只怕是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么一个女子。

他可以肯定，自己并未见过她。虽然莫名的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杨大哥，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并非嫣儿。”杨毅摆出来的防备太过于明显，使得棉袍女子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不得不自报家门泄底，“你还记得当初在赛马场上，我落下了一枚玉佩被你捡到了么？你可还记得，在我入宫的前一晚，我们曾经相携在月光下漫步？你是否还记得，你坚持要将天香楼交给我，让我暗中做主人？”

她是慕容雪啊，真正的慕容雪回来了，在历经了艰难的抉择之后终于回来了。

杨毅诧然地盯望着眼前的棉袍女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他却不得不去相信这一切。

因为她所说的那一切，在这个世间除却他自己之外，便唯有慕容雪知道。如若她不是慕容雪，她又怎么会知晓这一切的呢？

“你，当真是雪儿？”低喃着，杨毅的怀疑不禁开始动摇，眼底甚至闪过一丝希冀。

虽然说她的出现显得有些突兀，甚至是叫人难以置信。可是，当他看到了无声息的慕容雪面色苍白地躺在宇文曜的怀里，在那一瞬他当真有一种心死如灰的感觉。

他知道，只怕宇文曜的绝望的感觉比他的还要深。

虽然无法解释她的来历，也无法肯定她到底是不是慕容雪，可是他却希冀着，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是丑或是美，只要她还活着便好。

至少，宇文曜不会那般绝望！

可是，杨毅的心底始终还是有着忌惮。一旦她是宇文曜敌人派来的杀手，一旦宇文曜发现她不是真正的慕容雪，会不会更加地绝望？

第一次的失去，便已经让他那般痛楚；杨毅又怎能忍心，让他第二次面对失去慕容雪的痛彻心扉？

“杨大哥，我没有必要去欺骗你！”棉袍女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幽怨的神色让人不禁为之心疼。

杨毅狠心地别过头，生怕自己再度被女子的容颜所欺骗。先前闻慧的欺骗，如若不是金毛鼠够警惕，于关键时候将闻慧扑倒在地，只怕他便会遭到闻慧的暗算。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适时出现的话，宇文曜会不会杀人杀到忘形，最后连慕容雪也一并杀掉，最后因为筋疲力尽而身亡。

“杨大哥，我只是想要见宇文曜罢了！”棉袍女子见杨毅低眉沉吟，半晌不语，原本心下本是急切，加上在这里本也耽搁了一定的时间，内心更是焦躁，“我只是担心……他以为我当真死去，会做了傻事！”

不是担心，而是她根本就以然看到了一切。

如若不是看到宇文曜那般决绝地咬破了“她”的手指，丝毫不担心自己会中毒；如若不是听到了宇文曜在心底不断回荡着的“等我”，如果不是宇文曜上穷碧落下黄泉相追随的决心，她又岂能下定决心回到这个世界？

“所谓的让我选择，最终不过只是为了成全你的念想罢了！”地府中，倔强的女子冷笑着，凝视着的是站在眼前的黑面男子，那是整个地府之中权力的最高执掌者，素来无人敢违抗的权威。

可是在女子的眼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心存私意的男子罢了！

“慕容姑娘，我感激九天玄女曾经帮助过我，甚至愿意以将我的魂魄分为两半，一半留在地府，另外一半去投胎，同时容纳战神另外的一部分灵魂。可是，我既然选择做阎王，便必须做一些事情来造福于天地。”阎王并不为慕容雪的冷嘲热讽所怒，反倒是背着身望向站在奈何桥上的男子，“你可知道，如若你选择回到宇唐国，安南的灵魂也会随之而去。安南的魂魄原本便是结合了我与战神刑天的灵魂而成，一旦他去了宇唐国，那边意味着他的魂魄会融入以宇文曜体内刑天的魂魄为主的新魂。届时，我的另一半灵魂也将会被吞噬，我的灵魂永远不会再完整。”

那也意味着，他永生永世都得留在地府，没有期限，永远都别妄想去投胎历练。

如果他当真存了私心，一切当真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念想的话，他断然是告诉慕容雪一切，并且劝说慕容雪前去宇唐国。

“所谓的恢复秩序，只是因为如果你们的情爱还在继续，就连投胎也抹不去你们心底对彼此的感情，只怕天帝的怨念会一直追随着你们。只怕届时天帝的怨念会越来越深，一旦成魔，唯恐天地间无人可敌。到时候，天地间的一切，将会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唯一的机会，只有慕容雪前去宇唐国，结合战神刑天与九天玄女最强大的力量，让所有的一切都做个了解。

宇文曜的灵魂中，是战神刑天被天帝击碎为七部分的灵魂之中最大的一部分，亦是力量最强大的一部分，也只有它，能够吞噬其他一切融入的灵魂，将刑天恢复成为力量最强盛的战神。

而慕容雪亦是九天玄女灵魂之中性格之中最为接近九天玄女的魂魄，也唯有她才能给缔造出一个全新的九天玄女。

“一切并非是我的念想。”阎王的声音变得极为低沉，无奈之中带着沉沉的叹息，“这样难道不是你的念想么？”

慕容雪怔怔地望着阎王，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想到，安南的灵魂之中有一半的魂魄竟是阎王的，更没有料到阎王的付出竟是这般大。

永生永世地留在地府，那将意味着什么？

永远都无法见到明亮温暖的阳光，那有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一直留在地府；可是六十年的时间，让她最初所有的想法都被击碎。

寂寞和入目的惨淡，那是可以击垮一个人意志的强大劲敌。

“重新回去宇唐国，并不意味着你们将不会再是你们，也不代表你们都会消失。”长长地叹了口气，阎王尽力地说服着慕容雪，“宇文曜体内，一直做主的是战神刑天的那一部分灵魂。就算是吞噬了其他人的灵魂，也不过是完善了他的不足罢了。你也是一样。回去宇唐国，不是你们消失，而是帮助性格之中有着致命弱点的你们变得更加完美，让你们性格的缺陷愈发完整罢了！”

“当真是这般？”慕容雪虽然震撼于阎王所作的牺牲，却终归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总是莫名的不安跳动着，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阎王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回到宇唐国之后将会与宇文曜面对的是天帝哪一种怨念，可是我却能够预料到你们的前途并不轻松。但是，我相信，凭借战神与九天玄女的力量，你们一定可以携手面对所有的困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