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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丰那种得意和幸福溢于言表，他的肩疼让他咧一下嘴。他让孩子借他的力站了起来，把他和孩子两张脸紧贴在一起，用嘴啵了一下孩子，然后把目光投向林旭，说：“林少爷，你看这孩子像我们张家的孩子吗？”

林旭仔细端详着两张靠在一起的脸，那额头、眉毛、耳朵、鼻子的框架，就像照着镜子或画出来的一样，孩子眼睛没有老爷的长，但嘴巴的相似程度已经足以补足这点遗憾。两张嘴都是大过常人，嘴唇稍厚，上嘴唇嘴角上翘，中间凹下来地方，无论深浅、形状、长短与脸的比例都完全一样。

林旭哑口无言，杨伊云以前因为跟孩子见面的时候不多，见面就想与孩子亲近，因为她知道孩子不是张家的，虽然也听说孩子像张伯丰，从来没对比一下。今天，当她看到这孩子与张伯丰如此相似，自己也惊呆了。（作者听说女人怀孕时，成天想着某个人，孩子就会生得像那个人，杨伊云有这两个孩子时，可能天天都想张伯丰之间的那件事情，所以像，这有些唯心了，但不知道是否能做为牵强的理由。）

张伯丰开口了，“林少爷”，显然故人或朋友的孩子，因为按东北的习惯，长辈都是叫林旭是他不认为张小子、李小儿的叫法。

“我想单独和杨姑娘谈谈。”

林旭觉得这事情蹊跷，也没了什么话说，召呼林山林石出去了。

屋里面剩下了张伯丰、杨伊云和两个孩子。

杨伊云本来觉得道理上占了先机，又有林旭撑腰，精神上有了些抗奋，但现在，林旭被叫走，自己突然觉得没有话说了。

“伊云，”也许是受伤体力的原因，张伯丰语气之柔和是杨伊云很少听见的，“我知道你怪我、你恨我。”

张伯丰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接阒话题向下说，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这孩子抱给我看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咱们张家的孩子，我想你二哥当兵的，放荡不羁，还有友群、友峰几个……但无论如何，他是张家人。至于耕尧（另一个孩子，咬儿叫耕禹）与他太奶也很像的。”原来张伯丰决定留下孩子是这个原因。这是杨伊云以前不知道的，“他们在张家，会受到很好的教育?-……你教孩子没问题，但董家人好赌钱，不敬长辈，孩子会受很大影响，你看看我张家的子孙，谁不是乡里人人称道的人才？”

杨伊云不说话，自从那次事情发生后，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张伯丰，她似乎在积攒勇气，把话想好。

张伯丰也不自己像以前那样自称“你爹”，非常客气地讲话，“伊云，你能帮我洗洗头吗？”这要是几年前，这是杨伊云做梦都想的一种差使，而今，她没有兴趣。她还是没有知声。张伯丰重复他的话，虽然面临尴尬，但他做事情就是这样的，“伊云，你帮我一下，我现在难受死了，我还有话和你说。”那语气几乎是央求。

杨伊云心软了，她知道他行动不便，但这点伤其实他是能够挺住的，何况是洗头这样的活，如果在昔日由儿媳妇做，也不太符合他的逻辑。

杨伊云打来了一盆冷水，放在炕檐上，张伯丰放开孩子，坐在炕上，十分配合地低下头，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吃力的挠了几下，咧了咧嘴，显然，他另一只手下垂也十分疼痛。杨伊云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本来很少侍弄凉水，但她还是伸手为他帮忙。

一盆水一下子浑浊了起来，杨伊云顿时感到异性的身体接触奇妙的感觉，几年前，她那样渴望与他单独在一起，现在却物是人非，沦落江湖，威风八面的张老爷如此憔悴！

张伯丰轻声对杨伊云说，你去倒水时，看看门口有没有人偷听。

杨伊云来到了院子里。这时已经是接近中午了，阳光已经很强烈，几十米以外的院子外边，树荫下，三个男人坐在一起，很专注地在地上比划着，显然，他们对他们家事不感兴趣。杨伊云回来告诉他，到院子外的小树林里去了。

张伯丰放下心来，他压低了声音说：“孩子，你无论如何不能跟那几个人混在一起，他们可能是日本人！尤其那个林旭，他对你真的不是有意，你爹我是过来人，一看他就是另有所图，男女之间的情意绝不是那种眼神！”

张伯丰虽然说完，但显然对自己方才“你爹我”还是不好意思，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不起，姑娘，我说顺嘴了。担心他们打你别的主意，你长得这么漂亮，现在拐卖女人的事情时有发生。尤其是日本人，他们习惯先自己把妇女糟蹋了，然后再转卖，甚至杀了吃肉。”

他稍微坐起来，洗头的水顺着脖子灌进了衣服，他也不在乎，指着窗外说：“伊云，你来看看”，杨伊云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见林旭几个人在比划。

张伯丰说：“你看他们是那种没有事情出来玩耍的人吗？他们商量如何对付我们！还有，他们在门口，就是怕我们跑了”

“你想要孩子，你可以和我商量，俗话说“兄弟阋墙，共御外辱”，我现在什么都答应你，你千万不能跟日本人扯到一块，你别糊涂，那是汉奸，不能入祖坟的大罪！如果我没猜错，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俩，他们救我是为了了解地道的事情，对你，不知道想要什么。”

杨伊云知道那几个人是为什么而来的，但她不想跟张伯丰说。想到张伯丰仍然为她担心，终于鼓起勇气，问张伯丰：“我想问你，你以前是不是对我有意？”由于太过于思考这件事情，她把一捧水都浇到张伯丰的脖子里面了。

张伯丰吭了一声。脖子一下子变红了。显然这对他也是十分需要勇气的事情，也许他需要反复考虑才能回答。

“乡间生长出容貌像你这样的女孩子……”

这时候，脚步声响了起来，林旭三个急冲冲地向房子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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