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远处传来阵阵的雷鸣声，震得地面也跟着颤抖起来。

声声雷鸣，由远及近，犹如波浪一般，向远处扩散而去，整个冤魂冢也随之起舞，山摇地动。

但地处中心的阴山山谷，却渐渐地寂静下来，风平浪静，没有一点点的波动。

“赤血前辈，事情有些不对。”魔神思忖再三，忽然对赤血说道：“这动静未免太小了一点，连以往的红莲祭都赶不上，如何能算得上是冤魂冢的灭世祭炼！”

“暴乱之前的宁静而已。”赤血此时已恢复成了光团的模样，更是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他的声音冷清之极，再无之前的那种激动，就好像之前那个颠狂之极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魔神还想再说下去，忽然感到心头一悸，嘴里的声音便被吞了下去。

看着赤血平静的目光，他却有一种阴冷的感觉，比这冤魂冢更加阴冷。以他目前的状况来看，实在没有挑战赤血的能力，更别说在别人的一亩三分地，如今也只有听命的份儿。

可是，以往在冤魂冢高高在上，宛若神祉的魔神，双手渐渐握紧，手心的疼痛刺激着他那颗燥动不安的心，努力使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

赤血收回了视线，不再管魔神如何不安，只是关注着阴山谷的情形，还有韩柳。

遍地的红莲花，澄若水晶，再往远看，却是一眼也望不到头，韩柳心头茫然一片，只知道随性而走。而刚才那座琉璃般的宫殿，不知何时，已然失去踪影，这漫天遍地，唯余那数不清的红莲花，静静地开放着。

那般的热烈，却又那般的死寂。

不知何时，那股温润之极的春风，已经悄悄停住。丝丝凉意渐渐升起在红莲之上，无声无息中，笼上了她的心头，而那遍地的红莲，再也吸引不了韩柳的注意，不知不觉中，她的心已然提了起来。

慌乱之间，她的步子开始凌乱起来，一股恐惧笼罩了她的心头，让她心惊胆颤。

“赤血，赤血！”

韩柳不自觉地叫出了赤血的名字。

等她叫出口，方才清醒过来，赤血已经离她而去，再不会帮她了。

“呵呵……”

韩柳苦笑几声，压下心头的恐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突然之间，一个趔趄，韩柳跌在了地上，手却不自主地压碎了几棵红莲。

“咝……”

一股冰冷顺着手心迅速朝着全身涌去，手上一股粘腻的感觉让她极不舒服，等她拿起手掌一看，不由得惊得叫了起来。

“啊！”

原来，她的左手上，竟沾满了鲜血，暗红的血色，闪烁着妖异的光芒，韩柳不由得呆住了。

她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指，慢慢地沾了沾，便往嘴里塞去，目光却一片呆滞。

就在那手指将要挨住嘴唇的一刹那，耳垂一阵刺痛，就像有人用刀子划破了她的耳朵。剧烈的疼痛让她猛然间清醒过来，左手一拂，手上的鲜血便无影无踪。

想起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事，韩柳一阵后怕，背上也冰凉一片。她伸手往耳朵上摸去，手指却被轻轻地刺了一下，原来，她的耳垂上，竟有一颗耳钉，韩柳不由得诧异起来。心中微微一动，还来不及说什么，脑海中便是一阵叫器。

“主人！主人！”

小涅？

确定是降魔杵，韩柳舒了口气，却又疑惑起来，刚才刺醒她的，真的是小涅？

“小涅，你什么时候跑我耳朵上去了？”

“啊？”

韩柳的话，让小涅愣了愣，却又不管不顾地叫了起来：“主人，主人，你忘了那柳朗月给你的清音茶吗？这灭世红莲迷惑人心的本事实在是太强，这样下去，主人迟早要中招的！”

“清音茶？”

“没错，就是清音茶，那是用万年竹王的竹心制成的，而且还是用佛门心法所制。佛家的人，最注重心境的修养，肯定有清醒神智的功效，你赶快试一试！”

韩柳听了，便连忙拿起一小包清音茶，也不管有没有水，便直接塞进了嘴里，大口地嚼了起来。

“暴殄天物。”小涅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嗯哼！小涅，既然你知道清音茶有效，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还有，你什么时侯醒过来的？”

“啊？”

听了这话，小涅一片茫然：“就是，我怎么会知道？我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醒过来的，不对，我之前是怎么了，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住口！”

韩柳轻斥一声，无限循环的几句话，说的她耳根子发麻。

“好了，说不清楚就不说了，总归是好事便成，想那么多不觉得累？怪不得你长不大！”

“主人！”

小涅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却又不敢再说什么。

作为器灵，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被困在降魔杵内，同主人怎么都联系不上，看着主人深陷阴山谷，却无从出力，正在他焦急万分之时，却又忽然同主人联系上了，总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清音茶被韩柳生吞烂嚼，所幸的是，它的功效却没有一丝的减弱，一股清流顺着经脉涌遍全身，韩柳此刻才觉得自己的心境无比清明，不再昏昏沉沉。

看着阴山外那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再看这阴山谷内的琉璃世界，一个地方，两个世界。温暖散去，冰冷始起，寒意也渐渐聚集起来。

此时的韩柳，总有一种宿命般的感觉，她只想这样静静地等待，等着最后一刻的到来。可心中却又觉得惶惶不安，这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自己想要的，始终是那种快意恩仇，喜乐随心。

两种念头在韩柳的脑海里交织着，翻滚着……

“主人！”

看着韩柳变幻不定的面孔，小涅也紧张起来。

此时，耳朵又是一阵刺痛，让韩柳再次惊醒。她这是怎么了？

自从出了绝灵谷，心头总是有两种不同的念头时刻交织在一起。

是想继续走自己武力为尊的道路，还是前后不停地算来算去？是想去运筹帏幄，还是做以往那个简单快乐的傻丫？

如今这般的瞻前顾后，还是以往的自己吗！

“不，这决不是我想要的！”

韩柳一字一顿地告诉自己，她右手紧紧地握住降魔杵。

她终究不是苏莞，做不到她的一步十算，可那又如何！她就是那个只想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傻丫，自己做不到的，就不必勉强了。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不管心中如何想，又如何感觉，如今能帮她的，只有自己的本能。

“小涅，你能帮我吗？”

“主人，小涅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好！”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长啸，高亢入云，如龙腾九天，响彻冤魂冢。

啸声未歇，韩柳已携着降魔杵，朝着那座水晶宫殿所在的位置而去。

管它什么宿命，什么感觉，她现在只凭着自己的本能，去做能让自己快意的事，而不是继续压制自己。

抛开所有的顾虑，韩柳方才觉得心头一阵轻松，长久以来，压在心口的石头被自己一掀而起，是如此的松快。

原来，自己还可以这般快乐，至于前路如何，她总是相信自己的。

“时也，命也。”

赤血心中感叹一句，面上却不动如钟，但神识之下，却扫到了魔神瞬间的失神。

“原来如此。”

魔神在心中嘀咕道，眼中却是难掩的火热：“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想到这儿，他躬身对赤血行了一礼，说道：“赤血大人，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等！”

“等？可是时机稍纵即逝，如果抓不住，我们都会被灭世红莲一吞而净的。”

“那又如何？想逃命，却又不想冒险？”

“不，卑下的意思是，我们可否借助外力？”

赤血心念一转，便知他的意思，怒火暗生，却不露声色。

“外力？”

“没错，卑下认为，我们还是要同那小姑娘合作。她既然能来到冤魂冢，便说明冤魂冢同她有说不清的关系，若能借得她的力量，说不定我们可以早日脱困。更别说，之前我们早就说好了要通力合作的。”

“你确定，当初想要合作的人，是指她？”

魔神当时愣了一下，却又赶忙说道：“俗话说人心齐，泰山移，我们只要齐心协力，总能早日脱困的。况且，我们双方早已立下了契约。”

“契约？可笑！”

赤血的冷嘲让魔神有了丝不自在，他当然知道，那个所谓的平等契约，约定的不过是双方互不伤害，不定主从，但谁也无法要求对方一定要帮自己。

赤血如何不知，冥冥之中，韩柳踏入冤魂冢，便代表冤魂冢的消失，是要以她为代价的，但他怎么可能任人算计她，哪怕是要以她为祭，他也要助她逃出生天。不然，他赤血何以立身！

至于那万千冤魂，呵呵，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冤！

话说韩柳手执降魔杵，脚踏御风靴，朝着宫殿全力而去。

一路驰骋间，韩柳啸声绵绵不绝，时而嘹亮，时而低沉，起承婉转间，说不出的兴意昂然。往日的阴霾，仿佛早已被风吹散，终于又露出了豆蔻少女的无限风华。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她。”

赤血低喃道，话中说不出的韵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