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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得那么直接嘛，用户薛。如今以性别区分商品市场未必是最符合实际销售潜力的做法。”脱脱对此很感兴趣，“把流量变现也是一种学问，更何况，如何将高级学术分子所持有的硬核知识向大众普及也是您最近感兴趣的课题之一。不过，您能察觉到运动手表缺乏女性市场，已经是十足的进步了。”

对此他不予置评。

脱脱又道：“——叮！您预约的事件：女生节礼物选购，已提上日程，是否立刻执行？”

这次，薛霸严肃地关掉了电脑，坐回书桌前，拿出一张白纸。

“什么价位合适？”

“不能太贵，也不能太便宜，根据脱脱的估算，286-1013元之间的礼物最适合萧溯月这样的女大学生，既不会丢了面子，又不至于给她物质上的压力。”

“这估算值也太精确了。”

他在白纸上写下286和1013两个数字，陷入了沉思。

——结果范围几乎没缩小啊！

“你有推荐的商品吗？”他觉得还是多问一句保险，“甄乐雨一定和相应的电商进行了合作吧，找家靠谱的就行。”

“关于这个……”

“凭什么变成了我陪你逛街啊？你不是NPC吗？”

薛霸回归了久违的死鱼眼，神色凝滞地站在五道口购物中心的自动扶梯上。对面则是心情舒畅、赛过柠檬茶的甄乐雨。她手上提着数不清的大包小袋，全是今日的战利品，在薅羊毛方面，她总有用不完的点数，仿佛给游戏人生氪了咸鱼玩家一百倍的金——之所以用这个比喻，是因为这家伙的团队刚刚得到某知名手游公司注资。

“小肚鸡肠！上次就让你跑了，别以为能故技重施！再说了，我也是女生，帮了你这么多，送我点礼物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嘛。”

“你就是想捞钱而已。”

“不行吗？哪个APP不是以赚钱为直接目的？我都那么久没走剧情了，你就不能包容一点？”

脸皮厚是擅长赚钱的人的共同特征。

薛霸翻了个白眼，转向了手机。

“脱脱。”

“——叮！下面脱脱为您推荐第一款商品：请看，这是YSL的限量新品，才刚上宣传，官网就快要卖到缺货了，可以说，它已经不局限于商品的范畴，而是一种时尚女性的身份认同。”

薛霸脱口而出：“一管口红五百多？这是欺诈。”

这话听得甄乐雨很不开心，“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女孩子砸进那么多钱买化妆品，早上5点就要起床对着镜子往脸上抹水乳，花那么长的时间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可不是为了让你这种买口红都嫌贵的直男癞蛤蟆吃天鹅肉！是为了取悦自己！”

“你的语气跟溯月一模一样……我只是在质疑它的性价比，没有质疑你们为此付出的努力。”他撸起袖子，高调宣布，“我要自己做。”

“自己做？”

“所有的建筑，如果你们认为它好的话，都产生于必要性、受便利性的调度、被使用目的润色；最后才考虑赏心悦目。那些不懂得节制的东西从不会使人赏心悦目。这是阿尔伯蒂《论建筑》里的名言。”他说，“口红这东西，本质就是带色素的可食用经济符号，如果真是为了表达诚意，还不如做一款更适合她的体质的、兼具必要性、便利性和赏心悦目性的、健康无污染的手工产品。”

他说得有眉有眼，连脱脱都快信了。

“就剩一周，从头开始学做口红你是认真的吗？”

甄乐雨表示自己就没见过这么蠢的男性生物，逼他去逛商场，给他大谈特谈了一通女生喜欢什么样的东西，他就得出这种结论？简直无药可救！

事实证明，但凡被称作学霸的人，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说干就干，而且还能干得很好。只要能有迹可循的任务，无一例外都能被脑子好使的人轻松拆解，解构之后就只是一系列“需要以此完成的小事”罢了。做口红这种看似张口就来的活儿也不例外。

第一步，筛选对人体无害、色泽饱满、符合主流审美的调试混合色粉。

由于干燥的粉状物无法附着在唇部，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把色素分解融化在油脂里，学过化学的人都能想出办法。油脂就选择从摩洛哥带回来的橄榄油，也算是她最喜欢的“触景生情”。

第二步，将色粉简单铺设均匀后，使用金属滚筒研磨混合物，将结块的颗粒物压平，才能使油脂和色粉充分融合。

第三步，得到液体口红的雏形后，将口红用蜡固化。油性颜料会被蜡包裹住，从而形成固体，直到口红被涂到嘴唇上才会挣脱出来、并在嘴唇上留下液体沉积物。模具先用Rhino软件建模、再送去3D打印即可，制作非常简单，形状也能完全按照设计者的思路来。

至于增加光泽度一类的Buff步骤，可以以后再考虑。

“脱脱，计算符合萧溯月肤色的口红色相。”

“——叮！数据分析已完成，颜色数值已上传到您的个人笔记本电脑。”

“接下来就是做实验了。”

他冷静地打开网页，租用了一间具备制造条件的化学实验室+金木工厂。这些在T大都能找到，基础工业训练中心就是为此而存在的。一旦他有了想做的事，就从来不会为之却步。

努力就会成功，这是学霸的人生格言。

可惜，事情永远有偏离轨道的可能性。即使是他的绝对理性也无法豁免。

当薛霸赶在女生节的上午前赴活动室时，猛地止住了脚步——他看到比他早到几分钟的赵睿正从宝石蓝色的小纸盒里抽出一支包装精美的口红，递给客气微笑着的萧溯月。

……居然和这家伙撞车了！

“星空联名款？”她兴趣盎然地观察着口红盖，实在爱不释手，“这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么？”

“嗯。设计的灵感源于古巴比伦留下的遗产。当古巴比伦人遇到困境时，他们会在夜色中攀上庙宇之巅，观察星空，因为他们相信星辰掌握着人类的命运，并能从中预知未来。他们依赖星轨判断婚姻对象、农作时机和战争。这种思维，被他们称为哲学。”

“听上去很有诗意。谢谢你。”

“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二人相谈甚欢。即使知道萧溯月只是不忍拂了他的一番好意，薛霸也不禁握紧了拳头。

什么哲学？什么诗意？都是装逼罢了。

“他还没放弃啊……”他阴沉着脸关上了将开未开的门，退到走廊里，做了个深呼吸，“这是紧急情况，我要立即更换礼物品类。男朋友和居然路人甲送同样的东西，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那肯定会抵消礼物带去的正面效果。”

“好，脱脱明白了。”

得到人工智能的赞同，薛霸不再犹豫，将口红塞进书包、当做以后有机会再送的备胎礼物，转而再次走进了五道口购物中心大楼。

他要速战速决才行。

“这个如何？”

每遇到一个商品，他都会趁店员不注意拿出手机扫描，并用耳机仔细倾听AI汇报的预估分数。

“价格过低，PASS。”

“设计师款变色猫爪杯，我记得网上火过同类型产品。应该还不错。”

“——滴，34分。”

他摇了摇头，又换了一家店铺。

“高档木质简约项链？”

“——滴，30分。”

“任天堂正版授权限定款皮卡丘玩偶？”

“——滴，17分。”

怎么还越来越低了？他单手托下巴，作深思状，突然望见了商场转角处的家纺专区。

“等等，我看到了一个实用的。”薛霸大步流星走向视线聚焦之处，指着地面上的大型支架，兴奋道，“沙发床！”

“——滴，0分。”

脱脱给出了有史以来最低的评分。但这丝毫不能影响薛霸的热情。

“结账了。”

“等等！用户薛！您这是在自杀！”

“麻烦帮我送到T大紫荆宿舍区，对，今天之内就要。可以支付宝吗？”

满面笑容的薛霸将沙发床安置在女生宿舍楼下的公共自习室里。混过宿管那一关花了些功夫，但看在他准备好“不损害公物”的保证书的份儿上，宿管阿姨同意不干涉他的进出。就在短短十二个小时里，他从模型室买回来很多根木头，“歘歘歘”把原本几乎无人使用的闲置空间改造成了可以不影响室友的刷夜小组讨论据点。

“这是什么情况？”

照例前来自习的萧溯月一推开门，就被吓得退了出去。

她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没出现幻觉，才再次走进屋内，但做足心理准备的她还是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这是……”

“我送你的女生节礼物。”薛霸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用富有磁性的嗓音低声道，“……节日快乐，溯月。”

“你把原来的房间拆了？”

“不，我只是做了简单的室内设计，原有家具都得到了完好保存，结构部分全部采用榫卯，没有使用一根钉子，也不会损伤墙壁。”

第二个进来的刘淑杰也惊得退出了门。

“我在看综艺吗？《梦想改造家》来T大了？”

“您谬赞了，我不过是做了一些微小的贡献。”薛霸谦虚地推了推眼镜——虽然他压根没戴那玩意。

起初脱脱满心认为这种行为会招致不满，然而，学霸的实力实在是太优秀了——这大手笔的改造工作不仅没被喷，反而还得到了宿舍全员的一致好评。

“哇，我一直想要一个能愉快上自习的地方！没想到愿望这么快就成真了！”

“还有沙发床，真方便！”

“你一个人就干了这么多活？一定花了很多钱吧？”

“没有那么多，总价在1000以内。”

“骗人！”

虽然薛霸因“引发了骚动”而受到了宿舍管理员的批评，但他却因此上了校园报纸《T大时报》的新闻，一夜之间成为全校话题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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