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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是体现在他自己的世界中的自我意识，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建筑。

——弗兰克·劳埃德·赖特

薛霸太认真了，不论做什么都想做到极致，甚至多次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健康来博取她的好感，这让她平添了几吨重的压力。她不敢随意接受他的示好，提出AA也是出于这个理由，为什么她一喝酒就忘了解释？

唉，也许恋爱对她来说还是太早了？她才18岁，还需要成长，离成熟的女性还差得远，更不用说什么情场高手了。

于是她拍拍自己的脸颊，念叨了起来：

“俄罗斯鳟鱼小姐，别怪我没认真品味你的鱼籽哦。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与暗自纠结的萧溯月不同，薛霸带着圆满完成任务的喜悦回到宿舍，冲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开始悠闲地在空地上做健身操。

“学霸。”

甄乐雨打开了对讲功能。他停下手头的跨步登山动作，摘下头巾，沾沾自喜地走到阳台上，顺手摸了摸多肉植物的毛。

“今晚我表现得很好吧！”

没想到甄乐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哪来的自信？我就问你，你哪来的自信？！录音我听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话？你们怎么能在约会的场合吵到忧国忧民指点江山的话题上去？”

“可是就结果而言，她接受了我的晚餐，所以算成功吧。”

“她喝了一口酒就不省人事了！你们这顿饭百分之八十的内容都在讨论城市建设和平权关系！有半点好好谈恋爱的迹象吗？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活学活用？难道你论文都是查字典写出来的吗？”

“论文对严谨性的要求很高，在遇到不确定的词汇时，查阅字典是必须进行的工作。”薛霸依旧充满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而且我觉得这两件事逻辑不太一致，不适合类比。”

如果可以，她真想冲到他宿舍阳台上拼命摇晃他的肩。

“我管你什么逻辑性啊？人家明明都对你有意思了！争点气啊学霸！后台系统显示的好感度可一点都没增长啊！”

事实就是，屏幕上的红色曲线与之前完全持平，一马平川，平得像飞机场。

“咦，怎么可能？”

这下轮到薛霸开始怀疑人生了。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好吧，也许中途出了一些差错，但最后结果是差强人意的，按理说好感度应该在增长才对……

他苦恼地盯着面前的绿萝，问：“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废话，问题当然出在你身上。”坐在台灯前的甄乐雨用力搅拌着抹茶拿铁上的奶泡，她心烦意乱地念叨了一通谁也听不懂的语气词，忽然露出了杀人的眼神，“不行，我要对你进行特别训练了！学霸！”

“……嘶。”

“怎么了？”

“这有点像热血漫画的台词。对不起，我不是在嘲笑看热血漫画的人，也不是在嘲笑你。我只是想说，‘特别训练’这个词汇在中文语境下其实并非日常化的选择，用在我身上多少有些语义上的不严谨。”

“——首先给我把你抬杠的坏习惯改掉！就算说的是实话也不行！”

她的吼声贯穿整栋宿舍楼、惊起了一群在屋顶休憩的乌鸦。

然而，就在这日，薛霸的情场风云突变。

众所周知，T大的经管学院向来是顶级学霸汇集之处，但有成绩还不够，社工体育样样行才能成为经管的天之骄子。而擅长收拾自己的男生比例之高，则远超本校其他理工科院系，也是不争的事实。

为此，经管与社科的篮球赛自然吸引了诸多女生的目光。

“李乐！加油！”

“睿神加油！”

院系间的球赛声势浩大，历史文创协会的成员们也来了不少，因为他们的会长赵睿正是经管篮球队的前锋。萧溯月也在观战者之列。

“经管先得三分！”

“好球！”

“不愧是睿神！羽毛球篮球足球乒乓球啥都能打！可以的！”

和电视剧里不同的是，这群人喊加油的方式非常接地气，嗓音也完全不带花痴元素，反而更能激发场上人员的斗志。

赵睿努力搜寻着在意的对象的位置。找到了，在裁判后面，她果然来了。

“继续保持！会长！”

萧溯月的巴掌拍得清脆，也让赵睿体内燃烧的热血再度升温。他发出一声鹰隼般的尖叫，场上一片沸腾。然而，她的注意力似乎不能完全集中在赛场上，风吹得有点冷，她闲着无聊，便开始打开微博刷手机。

“啪嗒”，手一抖，手机就掉到了地面上。

“咋了咋了？”陪她来看比赛的刘淑杰纳闷地替她捡起手机，还吹了吹上面粘到的灰，“还没到后半场呢，赵睿才刚进一个球，就这么兴奋？”

“我瞎了。”

大概是因为打死也没想到能从萧溯月口中听到这句台词。刘淑杰“蹭”地睁大了眼睛，抓起对方的手指解锁屏幕，偏偏app还卡了半天，急得她直跺脚，等图片一跳出来，她便马上叫出了声：

“——是他！居然还加了柔光？举世无敌的闷骚渣男！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嘛！”

对于所谓的“特别训练”，薛霸本来没抱什么幻想。但事实证明，甄乐雨来劲之后的行动力远远高于他的预测上限。

用时不到五天！在他的毕业设计进行中期报告前，她就完成了新一轮软件升级，将其命名为“人工智能脱单助手1.3-社交模拟器强化版”，名字长得启动页都显示不下，还超出了边框好几个字。

“程序员辛苦了。”

“我们还好，没猝死。”

“功能和上一个版本有不同吗？”他抬起眼皮，问。

“——叮！更新报告，脱脱已得到形象设计模型，可完美模拟真实情景与您进行对话，并增加了针对恋爱初期的细节指导内容，请输入您对新版本的评分。您的建议对脱脱的进化繁衍非常重要哦！”

比起这些，薛霸更在意的是屏幕里出现的小人。

“咦？你这人设图……”

三维建模，Unity引擎，精美材质贴图，随重力传感器摇动的头发和服饰，匹配嘴型的动画渲染，最最最关键的是，这个小人的长相！

甄乐雨以为他在抱怨建模，一边把咖啡杯从咖啡机里抽出来，一边解释道：“对不住哦，薛霸，平时我都是以女生的角度来看待问题的，什么样的帅哥受欢迎我清楚得很，比方说，创造营的那群小练习生就很合我胃口，但我完全想象不出男性向的AI设定会是什么样子，只好用机器学习生成了一种。很二次元吧？”

“我是说，她长得有点像萧溯月。”

薛霸举起手，表示抗议。

“哦，因为这是人工智能生成的你最喜欢的容貌的图片。”

“对着她我开不了口。”

“所以！才有练习的必要啊！”

“萧溯月真人比它漂亮……至少一亿倍。”

“这不是重点！”甄乐雨清了清嗓子，一拍桌面，“听好了，刷题你会吧？高三那阵你做完四库全书的传说全校都知道。”

四库全书是薛霸高中时代班主任领衔编纂的各地高难度高考真题模拟题及奥赛真题模拟题大合集，由于试卷总数打印出来能放满四个抽屉，被戏称为“四库全书”。

这个例子简明易懂，薛霸作顿悟状。

“哦，那就好说了。”

甄乐雨抽搐着眉毛。“你的语气有点让人反感啊。刷题就这么轻松愉快吗？”

“只要把这里的模拟试题都刷完就能通关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是的，用户薛，下面我们来做第一道题。请听题——”脱脱配合地放出了马里奥闯关时的音乐，屏幕里那二次元小人也一起动着嘴唇，看上去恍惚极了，“……薛霸，我肚子有点疼，今天就不出门了。”

他惊呆了。

居然连声音也模拟了萧溯月的声线！和上次模拟林雨泽声线时一模一样！

“快回答呀。”甄乐雨指着屏幕上的数字，警告道，“有十秒倒计时的，过了就算fail了，对一题加三分，勉强对加一分，错误扣一分，你就以称霸榜单为目标努力吧！你是要成为刷题王的男人！”

只有十秒思考时间，简直像在进行招聘面试。

而且面试官还是他喜欢的女孩子。

这怎么可能做到？！

尽管薛霸心中慌得一比，但他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学霸人设特有的冷静——唯二背叛了他的只有微微抽搐的嘴角，和额头上不受控制地冒出的细密汗珠。此时的薛霸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不知不觉就默认了自己喜欢萧溯月的事实。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在百般抵赖。

“5……4……3……”

脱脱的开始念出倒计时的数字。

薛霸心一横，板着脸喝道：“我带你上医院！”

“哔哔——答案错误。”甄乐雨泼了他一脸冷水，学AI的语气念出了ipad上的参考答案，“请正确观察出题环境，萧溯月面色苍白，手捂着腹部，声音无力，但没有其他明显病症，最应该得出的答案是她在月经期，属于生理性疼痛。”

居然还带环境描写！

他一看屏幕，还真是，刚才他都没好意思细看“萧溯月”的脸，才漏掉了这么多细节。

“那我该说什么？多喝开水，记得吃红糖，多穿点？”

“哔哔——又错了，女孩子说来例假的时候你只嘴上关心一下，实际卵用都没有，会严重降低她对你的正面评价，往好了说，也只是无功无过。”

“可是，女性的月经痛难道不是正常生理现象吗？如果排除重大妇科疾病的可能，也就只能靠止疼药、红糖一类的安慰剂或者保暖来减缓异样感了。从科学的角度来看。”

他严肃地说。

“你知道得还真不少。可惜啊，女性生物在艰难时期最需要的不是空口白说，也不是看似科学的外界援助。”

“那需要什么？”

“——人，文，关，怀。”

她义正辞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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