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此时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来深究这点事,于是哼了哼,也没再多问,另外选了一名大将担任新主帅,发十万兵马前往通州支援。
下了朝之后,穆云柏突然来求见,沈钰叫他进来,问他道:“你有事怎么不在朝上说?”
“因为朝堂上人多口杂,不方便。”穆云柏说着话,还可以瞟了瞟他身边的太监。
“你们都下去吧。”沈钰立刻将所有宫人遣出去,叫他坐下说话。
穆云柏压低声音道:“皇上,臣认为信国公很可疑,只怕会有临时倒戈的倾向。”
沈钰眉头一皱,问:“何以见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倒没有,只是根据信国公今天在朝堂举荐张熙的举动来猜测。”穆云柏现在的任务,就是离间沈钰和剩余三个大臣的关系。
而显然从信国公身上着手,最能令沈钰信服。
“他举荐张熙确实令人恼火,不过朕想,他也只是一时失察,忘了张熙和定王的关系吧。”
穆云柏摇摇头,郑重其事道:“皇上想得也太简单了,信国公是什么人,心思又何其缜密,怎么可能在举荐张熙之前,连最基本的条件都不考虑清楚?依我看,他就是有意的。”
沈钰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可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好处可就大了,”穆云柏再把声音压低一些,“皇上假如真听了他的举荐,将张熙派到前线去,他很可能带着十万大军直接投向定王,到时候他在定王面前,岂能不提是信国公力荐的他?定王又岂能不知,这是信国公在向自己卖人情?”
沈钰背后一僵,大惊失色。
“你是说,信国公已经起了投降之心?”
穆云柏轻轻颔首:“前线屡战屡败,已经连通州都要守不住,信国公能不怕,能不尽早另找出路么?都是一些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可信国公是烧毁先帝遗诏,拥立朕登基的主谋,定王怎么可能放过他?”沈钰从来没有想过,信国公等人能倒戈向定王。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定王铁定不会放过他们,而他们心里也清楚,值此危难之际,他们应当拧成一股绳,坚决一致对外才是!
穆云柏讥讽一笑:“所以他才要向定王表示诚意嘛,十万大军啊,这诚意还不够么?定王怎么可能杀他?”
让他这么一说,沈钰的后背更凉了。
冷静下来后,不禁感慨道:“幸亏朕没有听他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正是如此。”穆云柏点点头,随即又说:“不过皇上也不可掉以轻心,这次这个诚意没有表成,信国公肯定还会想其他办法与定王取得联系,得防备着才是啊!”
沈钰深以为然,可是又忍不住犯愁。
“朕手上没多少权力,如何能防得住他?”
“皇上可以借助冯太师的力量啊。”穆云柏给他出主意。
“冯太师?”沈钰思忖了一会儿,叹气摇头,“怕只怕,他也起了投降的念头。”
穆云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颔首道:“这还真有可能,如此看来,这满朝文武,真是没几个信得过的了。”
沈钰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似的望着他,恳切地说道:“现在朕能倚重的,也只有你了。”
“皇上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臣也一定尽心竭力为您办妥!”穆云柏站起身来,声音响亮地说道。
“有你这句话,朕就安心多了。”沈钰摆摆手,让他坐回去,“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只需要你信国公和冯太师这两个人给我监视起来,有什么异动立刻来禀报朕就成。”
穆云柏微微皱眉,面露难色,“这监视一个人还成,可同时监视两个……臣就孤身一人,如何兼顾得来?”
沈钰笑道:“朕也没说这事儿要你一个人办呢,朕会多派些人给你,让你方便行事,而且你不止要监视这两个人,还要严密监视着朝中其他官员,严防他们去跟定王联络。”
这是穆云柏求之不得的,手里有了人,还不是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皇上信任,臣定当拼死效力。”
朝中能让沈钰放心用的,一共也就那么几个人,那些大臣多数都属于中立派,根本不可信。
沈钰现在能把这件要是交给穆云柏,也是实在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很好,你先去吧。”
“是,臣告退。”
穆云柏从宫里出来,心情大好,趁着手上暂时没什么事,索性去了一趟苏府。
苏敏见到他时,依然是从前那样的态度,冷冰冰的,不拿正眼看他。
“你来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穆云柏摇头失笑,几乎每次来,他们的第一句对话都是一样的内容。
苏敏这才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没事就不要过来,我不想看见你。”
“可是我想见你。”穆云柏上前两步,想去牵她的手,但是被躲开。
没办法,他只好乖乖地站着。
“我还想见见咱们的儿子,可以吗?”
“不可以,你没有资格见他。”这几年里,苏敏一直没让他见儿子,距今已经快五年了。
当然,只要穆云柏用强,他完全可以如愿,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不想加深苏敏心里对自己的恨意。
“我可以不跟他接触,只是远远看一眼也不行吗?”
苏敏恨恨地瞪过去,怒道:“你当初做下恶事时就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穆云柏蹙眉:“不管我做了什么,我终究还是正儿的父亲,我见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可?”
“就是不行,我绝不会让你见他!”苏敏态度十分坚决,“你想见到正儿,除非是我死了!”
“你……”穆云柏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个人有多刚烈,不能硬来。
算了,不见就不见吧,只要他们母子平安就行,其他的,等以后京城太平了再说。
“好,你不让见,我不见就是了,我现在就走,不在这里招你嫌。”
走到门口,忽然又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苏敏背过身去,回道:“没有,赶紧滚吧!”
穆云柏叹了口气,只得滚了。
半个多月后,沈钰派的援兵赶到通州石头城,张尚被夺了帅印,不情不愿地撤下来,心里十分愤怒且不甘。
“我一路带兵北上,千里迢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说把我换了就把我换了,丝毫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