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阳城里的医馆不多，药铺倒是有好几家，但这里的药卖得比较贵，且医馆的诊费也高，很多百姓生了病，宁愿死扛着，也不愿去看病买药，因为根本没那个钱。

这个问题，是普遍存在的，并非只有定州才这样，这也是楚紫楠向先帝提议在地方建公立医馆，免费为百姓提供医疗服务的原因。

可惜先帝崩了后，这项政策没能继续推行下去，且当初建立公立医馆，是从京城周边的地区先开始施行，定州这边本来也没尚未有这项政策。

因此，楚紫楠便想趁着现在有时间，也试着先建一两家公立医馆，看是否能将此政策在当地推行。

这固然是一项利民的好政策，无疑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所以要想推行，还得先问问曹知州，钱库里的钱够不够。

在把曹知州叫过来之前，她又先问了下沈迟的意见。

沈迟如往常一样，表明支持的态度，并说：“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尽量帮你摆平。”

楚紫楠虽然不太可能真的找他给自己出头，但还是笑着颔首。

“好，我就靠王爷你罩着了。”

得知要建公立医馆，曹知州的脸色变了一变，说：“下官看，目前应该只够建一个的钱，而且依下官愚见，如果是完全免费的话，只怕维持不了多久，这医馆就会要倒闭。”

这一点上，楚紫楠也思考过，并且昨天晚上才与沈迟讨论过，沈迟也认为，一味免费恐怕行不通，这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时间长了，很难撑下去。

所以，楚紫楠现在只能取消“免费”这一项，“那你看，诊费免去，让百姓低价支付药费，如何？”

曹知州想了想，还是愁眉紧锁，“应该，能行吧。”

楚紫楠莞尔而笑，说：“第一家就建在坂阳城内吧，曹大人这阵子多辛苦一下，等回头医馆弄起来了，我请你吃酒，犒劳犒劳你。”

“王妃太客气了，这是，下官应该做的事。”曹知州虽然不赞同建什么公立医馆，但自己面对的可是定王妃，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乎，他便着手去找地方。

这天夜里，正要休息时，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红月略显急切的声音：“王爷王妃，寿王来求见！”

“寿王？”楚紫楠心里暗叫不妙，“难道是沈秧出了什么事？”

寿王乃是先帝同父异母的皇弟，而沈秧则跟沈迟属于同辈人，只是因为寿王很早就来到定州就藩，已经几十年没有回过京城了，所以沈秧与沈迟也至今没有见过面，自然而然，沈迟对这个堂弟不怎么在意。

“可说了为什么事？”

红月回道：“说是世子打死了人，被广陵侯府扣押了。”

楚紫楠并不吃惊，之前她就担心沈秧会做傻事来着。

“看来事态严重了，你还是去见见吧。”

沈迟皱了皱眉，只得起身穿衣，“一天天的，总不叫人安生，连觉都不让睡了。”

“你是在说我吗？”楚紫楠瞪他。

“什么跟什么？我说的是那个寿王。”沈迟以前在北疆打仗的时候，寿王就给他捅过篓子，所以对这个叔父没什么好印象。

他缓和了下神色，俯身亲亲她的额，“睡吧，不用等我。”

随即出门，来到待客堂。

寿王在屋里焦急地踱着步子，见他进来，立刻上前，“我的好侄儿，你终于来了，出了大事了，这回你一定得帮帮我呀！”

沈迟冷眼看着他，有点嫌弃，以前他哪次闯了祸不是这个态度来求他？

虽然之前他都没搭理过，但这还是很烦人的。

“你说沈秧杀了人？杀的是广陵侯府的谁？”

“还能有谁？广陵侯夫人和她那个不要脸的女儿莫月雪。”

寿王一直很不喜欢莫月雪这个儿媳，因为她是广陵侯府耍手段强塞进王府的，尤其在得知本该成为他儿媳的莫月盈的悲惨遭遇后，就更加厌恶透了这对母女。

他不觉得自己儿子此事做得有错，换了是他，也得杀了她们报仇。

“那死小子太莽撞了，提着刀直接就闯进广陵侯府，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杀了，还把广陵侯打成重伤，这就是长了十张嘴他也开脱不了啊！”

沈迟也犯了难，就这个情况，他如何出得了面？

这定州才刚开始全面整顿吏治，还是他亲自过问的，现在他却带头维护杀人犯？那不是给下面的人落下口舌？他不成了笑话？

“广陵侯府的人准备把他怎么样？”

寿王急切道：“昨天我去过侯府，那个莫天赐说杀人偿命，要交给官府，将他处决，我去求情，他理也不理，实在没办法，我只能来找你了。”

莫天赐是那陈氏所生，生母和胞妹都被沈秧杀死，他当然不会放过他。

沈迟皱着眉头，叹气个不住。

“贤侄，现在定州是你说了算，你都不需要亲自过去，只消一封信送到广陵县，他们就不敢动我儿，算我求你了，你帮我这一次吧。”寿王就这么一个儿子，宝贝得紧。

“十一叔，不是我不肯帮你，是我不能帮。”沈迟态度很冷淡，也很坚决，“正如你方才所说，那么多人看见他杀人，就是想替他开脱也开脱不了。”

寿王瞠大双目，焦急地说道：“可是那对母女害了莫月盈，还杀了好几个人灭口，本就该死，我儿杀他们，本就是替天行道，是做善事！”

“做善事也要讲究方式方法，谁像他这么鲁莽？直接杀进侯府，生怕没人知道他是凶手一样？”

沈迟真是服了这对父子，一个比一个会闯祸。

“你走吧，这事儿我管不了。”

“不能啊！你可是我亲侄儿，看在咱们一家人的份上，你必须得帮我把人捞出来，否则我就不走了！”寿王索性直接坐倒在地上，耍起赖来。

“我儿子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就等着给十一叔我收尸吧！”

沈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位叔父的无赖他早就领教过，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他便真的会赖在这里不走。

可纵然如此，他也断然不能答应。

“那你就在这里耍疯耍个够吧，我回去睡觉了。”

“你……喂，你别走啊！”

寿王一骨碌爬起来，跑出去追，但被护卫拦住，“别走啊！”

沈迟没有搭理他，径直回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