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下次再不多吃了。”穆云清捂着肚子说。
士兵摇摇头,回过头继续走,没再管他们。
行至城门口,带队的高呼了一声,里面的人很快传令开门。
待门打开,运粮队缓缓进城,守门的卫兵们并没有细看,甚至也没检查他们的腰牌,就直接把队伍放了进去。
“城外死的人越来越多了,臭气熏天的,城里都快能闻到气味了!”关门的时候,一个卫兵抱怨道。
另一个回话道:“可不是?也不知道那位钦差和胡大人怎么想的,眼看着这么多难民饿死病死也不管,真就不怕朝廷知道,被降罪么?”
“他们都是有靠山的,就算朝廷知道又怎么样?反正也不会遭到什么严重惩处。”又有一人加入谈话,“钱进了口袋就行,百姓的死活谁会在意?当官的都这副德行。”
挑起话头的那个士兵反驳:“也不能这么说吧?我听说清岩那边的那位钦差就是个清官,他不仅把本地的难民全部安顿妥当,就连咱们这边过去的也都收留了,还给治病呢,据说知州因为没尽责,都被他摘了乌纱帽,给送到京城去了。”
“假的吧?”其他几人表示不信,冷笑着摇头。
“哪个官不知道给自己造个好名声?他们花样多得很呐!”
那士兵睁大眼睛,“啊这,应该不会吧?”
“别天真了,我在匀州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哪个官真的清廉爱民。”
听完这段对话,楚紫楠和穆云清对视了一眼,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走。
这些粮食是运到通判胡攸府邸的,共有五十石,队伍抵达之时,里面正在饮宴,丝竹管弦之音断断续续传出墙外。
穆云清一听,拳头立刻就硬了。
“外面饿殍遍野,他们不去管,却在这里饮酒作乐!这是什么狗官?”
“先忍着吧,等张将军把兵调来,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楚紫楠怕他一个激动,暴露了身份,小声地提醒道。
府里有人来开门,队伍里众人开始卸货。
两人也只好跟着做一次苦力,将粮食从马车上卸下,搬进府里去。
管事的看他们手脚不够麻利,过来训斥:“你们两个别磨磨蹭蹭的,跟没吃饭一样,动作快点!”
楚紫楠瞥了他一眼,将一袋粮食扛上肩,大步进了门。
穆云清看得呆住,好家伙,这姑娘力气比他还大?佩服佩服!
“愣着干什么?还不做事?”管事的瞪过来吼道。
“做事做事,你怎么不做?”穆云清嘴里咕哝着,也扛起一袋粮食跟进去。
待所有粮食放进仓库,众人总算能去休息,离开胡府各回各家。
楚紫楠和穆云清脱掉士兵的衣物,换了个装,找到一家客店入住。
“我听运粮的士兵说,魏述打从来到平江,就住进了胡攸的府里,终日饮酒作乐,什么都不管,根本没怎么出过门。”
用过饭后,两人坐在花架下喝茶,穆云清说起这些,气愤难当。
“这很奇怪,完全不管事,不怕传出去,最终被皇上知道?魏述的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楚紫楠也知道魏述有靠山,但靠山也不是万能的护身符,还是得自己悠着点才行,不然乌纱帽不保还是小事,一不小心丢了脑袋都有可能,毕竟皇帝对这次救灾很重视。
穆云清哼道:“这种人只顾自己享乐,哪能想那么多?回头见着他,我非打死他不可!”
他横行无忌惯了,看谁不顺眼就喜欢动手,反正就是把人打死了,也没人敢管。
当然,目前为止他还没打死过谁,每次都只是说说而已。
“这是后话了,还是说说明天吧。”
“你有什么计划?”
楚紫楠端起茶杯,慢慢地抿了口茶,“咱们去衙门那边转转。”
“好。”穆云清缓和神色,看着她微笑点头。
楚紫楠微微侧开脸,避开他的视线,这人真是,之前已经说清楚了,怎么还这样?
“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晚安。”
“晚安。”穆云清挪开目光,目送她进了客房。
之后又独自坐在院子里许久,直到困意席卷而来,才去休息。
半夜,胡府的酒宴散去后,胡攸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院子里。
推门进房里,看见有个身穿黑衣的女人坐在桌边,冷眼打量他,酒意顿时醒了一半。
“朱姑娘,你怎么来了?”
朱慧容皱眉训道:“你非要弄得这么高调吗?现在毕竟灾情还没过去,就在府里大肆饮宴,传出去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去皇上面前告你一状,你这官还要不要做了?”
胡攸站在半丈开外,忍着不满说:“他们要告让他们告去,我上头有人。”
“不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朱慧容丢给他一个白眼。
“你既受周家的庇护,就该好好做人,别给他们添麻烦才对。”
胡攸哼了哼,不搭理她,一个女流之辈,拿了皇后给的一张令牌,就敢教训起他来了!
“姑娘今天刚到,不怎么不早些歇着,这么晚还过来呢?”
朱慧容这才说起正事儿,“我过来,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张熙将军你应该知道吧?”
“听魏大人提起过,禁卫军统领,在清岩那边救灾,怎么?”胡攸说着,打了个酒嗝。
“他不在清岩了,今日已抵达平江。”
“什么?”胡攸大惊失色,最后一点酒意也退散,心头涌入一阵惊慌。
朱慧容冷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胡攸抹了把脸,扶着门边勉强稳住身子,听见她又说:“张熙并没有进城,目前不知去了哪里,但他的两个下属已经潜入城内,肯定是来调查你的,你要是再不采取措施,那就等着丢掉乌纱帽,被皇上治罪吧!”
“那,那你看我,我该怎么办呢?”胡攸无助地望着朱慧容。
“当然是先下手为强了!”朱慧容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用言语教唆,“只要他们死了,你就能彻底安全。”
胡攸迟疑道:“可是张熙死在平江的话,皇上过问起来,我如何交代?”
“你蠢啊!”朱慧容嫌弃地看过去,“不会制造假象,上报时就说是被劫匪所害?这一带流民多,有匪患也不足为奇。”
话是这么说,但这未免还是太冒险,胡攸一时间不太拿得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