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亥这个时候，可是一点歪心思都没有了。

对于他来说，这样去拥有云水韵，是毫无灵魂的。

看着赵亥平静地坐下，甚至端起了桌上余温未尽的茶喝了一口，云水韵自然是有些觉得奇怪的。

她准备要脱衣服的手，也是一滞，“你为何不过来，却要在那里喝茶？”

赵亥摊开手一笑。

“这多没劲，我本来，就打算是过来找你聊聊天的。”

聊天？

对方疑惑地看了看赵亥的脸，并没有能够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来在开玩笑的样子。

她略带着些狐疑地看着赵亥，调侃说道：“恕我直言，公子您还真不像是半夜三更到女人房间里来，只为聊天的人。”

“那日你在坊里，大战我众多姐妹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

赵亥闻言，撇撇嘴，这女人开口果然就是虎狼之词。

随即开始转移话题，“你在这妙玉坊当中，孤苦无依，却是为的个什么？”

对方缓缓地拉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自己的头发。

作为妙玉坊当中，年轻时候也当过花魁的女人，非常懂得揣摩客人的心思，也非常善于随机应变。

她站起身来，乖乖地坐到了赵亥的身旁，帮赵亥把刚刚喝剩下的半杯茶给斟满了。

“到底我是在求什么？说起实话来，我自己其实也不知道。”

“为了钱？名？为了自由自在？”

她微微一笑，“贵公子，你们是生来就锦衣玉食，过着亮堂堂日子的人。”

“而我们这些生来就在泥尘里打着滚，来回在脏水里讨生活的人，你不会明白我们想要的东西是什么的。”

“我没得选，也压根就不知道要选什么。”

“这样来说，贵公子你可懂了？”

赵亥沉默，内心当中闪过了一抹动容。

“你对我的脾气，我欣赏你。”

“你不应该一辈子就待在这个地方。”

“跟我走吧，至少你不会，被强颜欢笑，或者被人欺负。”

“我也不会强求你什么，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云水韵眼神当中没有一丝的波动。

彷佛她听过了太多的这样的话，都当作是花言巧语了。

可能是受过的伤太多，受过的痛苦太深刻，让她如今已经无法再去相信一个陌生的男人。

“说句实话，大可不必可怜我。”

“您这样的身份，就连监御史大人，也要为您下跪。”

“就算想要将我占为己有，玩弄几年，当个笼中雀，我也无法拒绝。”

“只不过，您心里也清楚，您的位置高高在上，而我马上就要人老珠黄，您的真心能坚持几年呢？”

“到时候，我的下场，且不如今，却是没有人来诉苦了。”

闻言，赵亥心中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这女人说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但同时，赵亥也听出来了，对方有点在激将法的意思。

赵亥便挑挑眉毛说道：“你该不会是将我当作了金龟婿在钓吧？还拿这话来考验我！”

闻言，那云水韵也是挑挑眉毛，“那我还不如狠狠从你身上捞一笔钱，都比钓你更容易。”

“只不过，是我见过了太多世态炎凉，见过了太多的姐妹被抛弃以后，有感而发而已。”

“我终究不是对境贴花黄的少女了，看世间的事，就总归要看得悲哀一些，这都是正常的。”

“相信我，你拥有了云姐我一次以后，就会兴趣减半，不会想着再来。”

“若是那时再有个什么十八的如春少女，你也就忘记我了。”

说到这，她也是坦然地吹灭了烛火。

站起了身来，朝着赵亥走近。

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赵亥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本该饿虎扑食的他，却是在这一瞬间，平静地看着对方，眼神当中，没有一丝本该有的热望与激情。

他的确，可以现在强行占有了这个女人。

但是就如同云姐所说的，然后呢？

两人就只不过是一次擦肩而过的萍水相逢罢了，并不能改变和影响什么。

更重要的是，赵亥内心当中，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自己，竟然就被看得这么贬么？

如果真的如同云姐所说，自己就只是贪图这么一晚的鱼水之欢的话，那自己未免也太浅薄了。

吸引他的，不是云水韵的美色，也不是她的身材，而是她那种迷人的气质和性格。

赵亥在这时，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臂。

二人近在迟尺，就只隔了一个巴掌的距离。

“你捏疼我了。”对方皱眉说道，似乎是有些不满。

“年纪轻轻，力气大，一会疼昔着我一点，听着没？”

赵亥却是呼吸一紧，整个人都有点灼热了。

隐约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赵亥连忙调整自己的心情。

这女人，当真是要命。

“你知道，党颖王的王府，应该怎么走吗？”

云水韵饶有兴趣地笑道：“当然是知道，问这个做什么？”

“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就去那个地方，报我的名字。”

“党颖王，一定会帮你的。”

说完，赵亥松开了她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就好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站在原地的云水韵，显然就没有能够反应过来。

等她发觉面前已经没有那个男人的时候，连忙就追到阁楼外。

长发披在肩上，窈窕的身形摇动，极为动人。

“喂，你做什么？你不过夜了？”

赵亥并不说话，也不回头，而是摆了摆手，“谁告诉你的，说我要过夜了？”

“那你什么意思？你也要像周监御一样，把我关起来，当作金丝雀了？”

赵亥笑笑，“那倒也不是的。”

“只不过，我信奉一句话，那就是，距离产生美。”

“距离产生美？什么意思？”云水韵显然不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随即，她眼神一亮，忽然冲着赵亥的背影大喊，“我明白了！”

“你今天是不是不太行！”

赵亥走着走着，本来神秘而强大的背影，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地上。

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而后，赵亥这才离开。

一片静寂的夜色之下，幽深的阁楼当中。

云水韵目送对方离去，叹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多好的一个小男人，只可惜，姐姐跟你不是一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