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苏瑶到家，饭桌上的气氛也算融洽，酒过三巡，苏瑶的舅舅突然举杯。

“这位应该就是沉大将军了吧，一早就听妹妹说过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沉景玉还摸不准情况，看苏瑶面色如常，饮了此杯。

宁大公子顿时喜笑颜开，又亲手将沉景玉的酒杯满上。

“沉大将军，既然您和瑶儿定了亲，也就是我家里人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呢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想在京城谋个差事……”

“宁远文！”

宁老爷子的手杖狠狠打在地上，“通通”一声，震的苏瑶都放下了快子。

宁大公子也傻了，呆呆的把酒壶放下，乖乖的坐了回去。

一时间，饭桌之上，再无人敢言语，大家就这样沉默地坐到华灯初上。

“时候不早了，景玉就先回去了。”

沉景玉起身告退，宁老爷子脸色平静了些，“将军请，老夫送送你。”

苏瑶本想起身跟过去，宁老爷子不动声色的摁着苏瑶的肩膀，又将她摁在椅子上。

最后，还是只有宁老爷子一人送沉景玉离开。

“犬子无状，让将军见笑了。”

“不会。”

夜风习习，偶有虫鸣，宁老爷子的声音有一点疲倦。

“你和瑶儿的婚事，是谁苏长青定下的吧？”

“确是如此。”

“小女已经同苏长青分了家，为何这桩婚事依旧不变？”

从订婚到苏瑶默许他的靠近，这中间，沉景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好像突然那么一瞬间，苏瑶就像光一样，没有任何前兆的照了进来，点亮了他。

以至于，当宁老爷子问起其中的曲折，他竟不知从何说起。

宁老爷子看了看沉景玉的脸色，也没刨根问底的追究下去，只是叹气。

“老夫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和你们想的不一样。老夫并不希望瑶儿嫁给你，倘若，她嫁入普通人家，老夫这宁家的名声，能保她一生无忧。可若是，像将军这般，高门显户，便说不好了。”

“景玉发誓，此生都会照顾瑶儿，我绝不负她。”

“绝不负她，呵，”宁老爷子冷笑了一声，望向沉景玉的眼神深邃，像透过他看别人，“曾几何时，也有人会在老夫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会把小女捧在手心。将军，你我都是男人，应当了解，男人的誓言，最做不得数。”

沉景玉哑然，今日宠爱的如珠如宝又能如何，确实不见得能一生如此。

戏文里，深宫宅院里，这样的故事，还少吗？

战场上九死一生，朝堂上风云变幻，他沉景玉又真的能保证可以守护苏瑶一生一世吗？

“宁老先生，景玉……”

“回吧，”宁老爷子站在门边，对着茫茫夜色努努嘴，“不早了，将军也该回了。”

沉景玉唯有抱拳，规规矩矩的离开。

他走到长街尽头，回望的时候，却见宁老爷子依旧站在原地。

风吹动这位老人的长袍，他固执的站在冷风里，寂寥，又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