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抵上达济咽喉，一如初见时的情景，蔡白戏谑一笑。

“达济，绕来绕去，我们又见面了，怎么，这回你舅舅也不肯帮你了？”

提到那个给自己系上法束带的败家舅舅，达济磨牙。

“要杀便杀，少说没用的。”

“唔……”蔡白用剑身拍了拍达济，“小家伙还算有几分胆量，不如放你一马。”

蔡白肯放过他？达济不敢相信。

“别怀疑，放你是肯定会放的，毕竟你撂倒了这么多妖，内丹多多，换你一条命还算合算。”

这个卑鄙的家伙！达济怒火中烧。

“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蔡白调侃，肆无忌惮地开始收割内丹。

酒馆内一时血流成河，达济嗅着浓重的血腥气恨得牙根痒痒。

蔡白动作利落，很快收割完毕扬长而去。

达济趟过血河出去酒馆，一声呼哨叫来弹丸。

“看到刚刚从酒馆出来的人去哪里了吗？”

弹丸道，“看到了，他往那边去了。”

达济看不到，也不知道弹丸口里的那边是哪边，跳到弹丸背上指挥，“带我过去。”

蔡白脚步不停，走到囚徒迷宫里的香魂屋前。

“小星，我给你带了些礼物过来。”

香魂屋内，灯光与人影交错，有声音轻缓如流水，“多谢……”

虽是道过谢，人却并未出现。

蔡白被冷落在门口，良久，长叹一声，“这些内丹对你的伤有效，你还是收下吧。”

把装有内丹的香囊放到窗台上，蔡白倒退，离开，身影消失在昏聩的天地间。

弹丸驮着达济靠近香魂屋，蓦地，屋内有人断喝，“谁？”

达济听出是女人的声音，不便逗留，忙催促弹丸快走。

香魂屋门开启，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前。

“你是何人？”

听到门轴发出的吱扭声，达济刚要开口，弹丸猛然窜出去……

达济毫无防备，被弹丸甩飞出去，好巧不巧一个狗抢屎趴在女人面前。

女人被达济吓了一跳，退后半步，愣愣地看着地上的达济，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你这孩子，又不是逢年过节的，磕什么头呀？”

达济被女人说得脸红，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对方没什么敌意，便道了声抱歉，转身要走。

“站住！”女人叫住达济，“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总不能说是跟踪蔡白过来的吧？达济支吾。

“说！”女人语气温和却不容反抗。

达济不知道对方修为，也看不到蔡白来到香魂屋外时的无奈，唯一嗅到了刚刚被蔡白收割走的妖丹的气味，知道对方是和蔡白有关。

“我是乱走走来这里的……”

女人上下打量着达济，看他长得干净漂亮，很是讨喜，语气温柔了几分，“你是跟踪蔡白过来的吧？”

毫无征兆地被女人猜中，达济心虚。

“进来吧。”

这个女人干嘛要让他进屋？达济后退，“不，我还有事，告辞。”

女人一把抓住达济，直接拎进屋。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强横的吗？达济挣扎，发现女人力气大得很，根本挣脱不开。

进到屋子里，女人把达济丢到床上，达济摸索着正要爬起，手指碰到一片温软的皮毛上。

“谁？”达济问。

“她不会说话……”女人幽幽地道。

“是不会说话，还是不会说人语？”

手指碰触的皮毛动了，有湿软的舌头在轻轻舔舐着达济手指。

“是什么？”达济收回手，他不喜欢被动物舔。

“我是只狐，我很喜欢你，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是兽语，原来是只没有道行的狐狸。

达济听了摇头，“不行，我朋友还等着我回去呢。”

“朋友？”狐狸说着叹息道，“我都忘了这世上还有朋友……”

女人这时插嘴道，“小星，他也是只狐，我看和你的孩子年纪差不多大，就让他留下来陪你吧。”

狐狸的名字叫小星，还有过孩子？对父母没有好印象，达济头疼，“孩子是不可替代的，你还是放我走吧。”

“是呀，你说的对，我的孩子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可他死了，呜呜呜……”

听到小星哭，达济的心一阵绞痛。

“你别哭呀……”

女人给了达济一巴掌，“谁让你惹小星哭的，可恶！赶紧给小星道歉。”

该死的女人敢打老子，老子偏不听你的。

达济跳下床就走，奈何眼睛看不见，一头撞在关紧的门板上，咣地一声，巨疼！

女人不厚道地大笑，达济揉着额头上撞出的包，回头吼道，“笑什么笑，放我出去！”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小星说着，向女人道，“雨棠，还是放了他吧，或者他的母亲正等着他回家呢。”

“你傻吗？”被唤作雨棠的女人道，“能在囚迷宫里到处走的，又有几个善类，别看他小就当他是个好东西。”

达济反唇相讥，“知道我不是个好东西，还不放我走？”

“我看你牙尖嘴利少教训。”

女人发狠，被小星拦住，“看在我去了的孩子份上，别为难他了。”

“好！”女人指着达济道，“想我放了你，变回原形从这里爬出去。”

“说话算话？”达济问雨棠。

“难道我还能骗你这个小毛孩子不成？”

只要放他走，爬就爬，达济化为小白狐向门口爬去。

雨棠死死盯着达济的屁股，发现他只有一根尾巴，很失望。

腹部缠着厚重细布的小星却突然哭出了声。

“小星，你怎么了？”雨棠问。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活着！”

听到小星的话，正往门外爬的达济只觉脚踝一紧，整个狐被倒拎起来。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达济四爪乱抓，急于挣脱。

“宝贝，我是你的妈妈呀！”达济落入小星怀里，被紧紧抱住。

开什么玩笑，弄出两个爹还不算完，又多出个狐狸妈来？

“你认错了，我不是！”

达济还想说，嘴巴被雨棠捂住，“没认错，小星说你是你就是。”

小星的泪一滴滴落在达济脸上身上，“我的孩子，你果然没死……还好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