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木噼啪燃烧着，投入炉中的纸张卷曲起来，一阵剧烈的火焰升起，红艳的火圈蔓延过后变成了一堆白灰，火焰忽然摇曳起来，暗夜里的光明精灵受到了惊吓，慌张的四散逃逸，悬挂在门上的铜制风铃响起清脆的叮当声，在无风的房间，悄悄的响起。

“该来的终究要来。”

跳动的火焰已经将我的面目扭曲，我从火焰中站起来，掀开一块地板，露出底下一排排的枪械，“那我们可要好好迎接他们。”

这间木屋是公墓用作守夜的，居高临下，是小山坡上的制高点，他撑开窗户，熟练的将枪支在上面，半夜又下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花，足以将白天融化掉的雪层重新覆盖上，白茫茫的一片，却是无比的亮堂，今晚没有风，雪花笔直的落下来，雪地上有几个鬼魅般的白影悄悄朝着这栋小木屋靠近着，我已经熄掉炉子，寒气涌进来，与黑暗融为一体。

“一共有六个人。”

我靠在窗户边打着哈欠说着，他沉默着丝毫也不搭理我，我咂着嘴巴想着吴国栋送我的那瓶酒喝的太快了，要是在这里喝定是极好的。

百无聊赖，我拿出香烟想要点上一根，他立即恶狠狠瞪了过来，后背一阵凉气，我讪讪笑道：“咱们打个赌，你要能用六颗子弹解决了这个六个人，我就不抽了。”我顿了顿，又强调说：“再也不抽了。”

他立即别过头去，一副认真的模样，我靠着他从窗外看过去，他们已进进入射程，他还不着急动手，这个距离还是太远，未免打草惊蛇，他一直耐心等待着。

他们几乎来到了木屋的跟前，更加小心，六人聚集到一起，正准备散开，他立即端直枪口，第一枪，直接击中头部，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乘胜追击，连着两枪都是直中要害。

余下的三个人暴露的位置没有丝毫的遮挡物，他便抬起同伴的尸体躲避，他们开始还击，木屋上顿时出现密密麻麻的小孔，阴冷的光线透了进来。

他很紧张，我比他还要紧张，双眼紧紧盯着余下的三个人，趁着火力的掩护，一人突然跳了起来，走起了蛇形，拖得越久越不利，他急不可耐扣下扳机，他的枪法确实精准，但是那人立即朝右躲避了一下，就是这个小小的距离，子弹从他的左肩透了出去，虽然击中但不致命，他不得不立即补上一枪。

我紧绷着的脸立即和缓起来，嬉笑着已经点燃了打火机，他又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忽然提起枪冲破窗户跳了出去。

“喂。”我大叫一声趴到窗户上，子弹立即从对面飞了过来，我咬紧烟蒂立马抱头蹲下，翻转一圈爬到另外一个窗户上，拿出枪紧紧观察着。

他抱着枪在雪地上奔跑着，紧身的黑衣在雪地里显得格外显眼，在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一排排子弹，我立即开枪，吸引了一个人针对我。

他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仍旧疯狂朝前面跑着，眼见就要与他们成了一条横线，我一咬牙，也翻身跳了出去，而这个时候，他们两人都已经站了起来，一人提枪指着我，一人指着他，他们早有预料，我一下暴露在他们的枪口之下。

一声枪响，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一颗子弹便从他们两人的头上一起穿了过去。

我点燃香烟，摇头笑了起来，又是一声枪响，刚点燃的烟头立即火星四溅，我慌乱拍打着衣服，苦笑嘟哝着，“不抽了，不抽就是了……”

他走到我身边，我按了一下耳朵，立即收了嬉笑，严肃说：“他们的大部队正在赶来，我们该撤了。”

我站直了身子，昂起头看向远方，“算算时间，他们也该都到齐了，也是时候见他们一面了。”

我推门走进去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吴君锋和骡子都是将双手环抱前在胸前，板着脸，冷冷的不善的盯着他们的面前，在他们的面前坐着的是佟安安，他松松垮垮坐在椅子上，满不在乎玩弄着手指头，在远离他们的地方，裘文清烦恼的坐在最下方，眼睛不停的在他们两方之间来回扫着。

我推门走了进来，他们立即都将目光投向了我，此时我带着老纪留下来的面具，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面具的人。

我并不想刻意模仿导师，只觉得这样能够更加有气势。

我在他们的眼神之中走到最上方坐下。

“让各位久等了。”我沙哑着声音说道。

佟安安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翘起退身子靠在椅子上说道：“别他妈遮遮掩掩的了，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我们都弄到了一起，老子倒是想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吴君锋前倾着身子，支在桌子上，仰起下巴对着我说：“喂。”我愣了一下，看向他，吴君锋还是那副欠打的嚣张的模样，“小子，说你呢，把头上摘的那个鬼玩意摘掉。”

我哈哈大笑起来，“好，就听吴老大的。”

我摘掉面具，此时我是关封的面容。

“竟然是你？”佟安安顿时挺直了身子。

“果然是你！”吴君锋眯起了眼睛。

骡子直接站起来，摇晃着身子激动着说：“封哥，你果然没死！”

只有裘文清不见惊讶，一脸笑意的看了我，两道目光立即撞到了一起，一者热烈，一者冰冷。

“我有一个疑问。”佟安安皱起眉头说道。

我笑着看向他，“我早就和坦白过，我就是一个无面人。”

吴君锋和骡子闻言立即面面相觑，我便向他们坦白说：“真正的关封早就死在马济彬，后来与你们相处的都是我假装的，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无面人。”

“有什么可以证明？”吴君锋皱眉问道。

我便脱掉上衣，露出背后的梅花刺青，“关封的身份早已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我之所以再换上这张脸，是为了让你们自在一些。”

吴君锋笑了起来，“我回到东海一见到那张通缉令就知道是你，你现在的这个脑袋可是挺值钱的。”

骡子摇着头，有些事一直藏在他的心里，他现在终于无法再隐藏了，他问道：“封哥，那日，你究竟是如何逃出来的？”

我的眉头跳动了几下，我躲避着骡子期盼的目光，我说：“骡子，这件事，你不要再问了……”

都说骡子傻，可是他一点都不傻，他的心比谁都要亮堂，他咬紧嘴唇，鲜血便顺着嘴角流下来，“花子这个混蛋！”

我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都过去了，他仍旧是你最好的兄弟。”

“喂，关疯子，你把我叫道这里来不会就看你与你的兄弟重叙旧情吧。”

佟安安又松松垮垮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不耐烦。

我便走了回去，双手撑在椅子上大声说道：“我近来将各位聚集在一起，是想要给各位，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报仇的机会。”

“报仇？报什么仇？”吴君锋问道。

我双眼从他们的身上扫过，继续说：“看看今日这东海是谁的天下，我想你们应该明白你们当日的下场究竟是拜谁所赐。”我眯起眼睛，“无面，也就是创造出无面人的组织，精心挑起了你们的争斗，最后坐收渔利，你们说这个仇该不该报？”

“这我自是知晓，就不知道你有与他们有何仇恨？”我一早就与佟安安说清过，经过时间的证明，他已经完全相信我的说辞。

我咬紧牙关，眼神顿时狠厉下来，一字一顿说：“血海深仇！”

吴君锋神色也阴沉下来，露出来的是不常见的阴狠，他说：“你说吧，这仇，你想怎么报？”

“你们要报的仇，就是重新夺回属于你们的东西。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做一会和事老。”

我举起面前的酒杯对着他们说道：“我知道你们之前相互并没有多少的瓜葛，后来的事全是无面一手挑拨的，现在都说清了，你们也该知道，想要打一场翻身仗，需要你们的通力合作。”

我将酒杯高高举起，“我要做一会和事老，这杯酒喝了，从前种种全都一笔勾销，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佟安安倒是干脆，慢悠悠站起身来，缓缓将酒杯举起，吴君锋不甘落后，也笑着将酒杯举了起来，他们便全都站起身。

我们便将这含着仇恨的烈酒，一口饮下了。

破碎的酒杯声是一个信号，吹响着战争的号角，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