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上蒙着一层淡淡的薄纱，朝阳从大海的尽头露出半个脸庞，藏在朦胧的海雾里红彤彤的，我从高处的尖时上跳下来，跑到站在海边的吴国栋身边，冲他点着头，拿起手中的电筒向大海那边发出了信号。

这里以前是条海上走私的通道，我现在用它来躲避无面的耳目，这样的地方我知道很多处。

低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艘破旧的渔船便从薄雾的隐藏中慢慢露出头来，黎婉开着船，我招呼她将船停靠到岸边。

吴国栋站在岸边，望着海面突然踌躇起来，黎婉与他打过了招呼，他还是没有要上船的准备。

我便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吴国栋尴尬笑了起来，“我怕待会儿会晕船。”

吴国栋还是上了船，船从东海驶出去，铅云笼罩的东海渐渐被抛到后面，一直开到太阳照到了头顶，东海城已经看不见了，我从从渔船上站起来，伸手遮着阳光看了一会后说道：“就快到了。”

吴国栋扶着船沿，已经露出昏昏沉沉的模样，此时强打着精神看过去，东边的海面上已经露出一艘游轮的桅杆，渔船开到游轮前面，船上有人接应我们上去。我们上船后，游轮继续向着外海开去。

严力一早就在甲板上等着，吴国栋昏沉着脑袋打量了一圈说：“你倒是好享受。”

严力难得露出了笑容，“这也是没有办法，为了躲避他们的耳目只好如此乔装。海上风大，我们进去说。”

严力接吴国栋前来是要和他商议接下来的对策的，他们没有闲聊，直接进入了正题，吴国栋仍旧坚持要集合所有力量的建议，严力对此深表赞同，这是现如今唯一的选择了。

吴国栋喝了几口水，晕眩的状况逐渐和缓了下来，“再拖下去只会给他们更多的时间，等到他们的爪牙伸出了东海，我们便更无机会。”

“的确如此，他们的力量几乎都已经摆上台面，这正是我们的机会，不过我们还缺少最至关重要的情报。”

“你指的是那个导师的踪迹。”

严力点着头说：“以我对无面的了解，他们组织的内部构造十分复杂，各股力量都是相互独立的，只有导师独掌大权。”

“这样的关系虽然能够让导师成为唯一的领导人，但是一旦失了导师无面就是群龙无首，成了一盘散沙。”

严力继续笑着点头，惺惺相惜的神情写满整个脸上，他一抹脖子说：“我决定对无面进行斩首行动。”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是缺少导师行踪的情报。”吴国栋叹息一声道：“可惜如今警局也在他们的监视之中，我实在难以调动人手进行调查。”

严力同样叹息，“老吴啊，我又何尝不是？我所有的人手大多都在这艘船上了，咱们这场仗难打啊。”

吴国栋眼皮微微跳动几下，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或许我们能够引蛇出洞。”

“我正有此意。”

“可惜现在东海全是他们的眼线，这是一个要命的问题，东海已经不是以前的东海，我们如今寸步难行，这是在钢丝上跳舞，稍有不慎……况且就算咱们真的可以完成斩首，那剩下的那些无面人我们又该怎么处理？难道你已经将他们的情况完全掌握呢？”

严力沉吟着摸着下巴，“无面人确实是个大问题，我倒是有个简单直接的法子，你还记得上次我从国外运回来的白石吗？”

吴国栋的眸子顿时闪亮起来，又叹息一声道：“那物是无面人的克星，但是最后不是让他们夺去了吗？难道你还留有后手？”

“后手我倒是没有留，因为当时我还不知晓那白石的具体功用，就完完整整运回来了，不过我从其他人手中得到了一小块。”

“其他人？”吴国栋一下来了兴趣。

严力对着里面说：“都是自己人，不用躲躲藏藏，出来吧。”转过头对吴国栋笑道：“这小兄弟有些怕生。”

黄杰遮遮掩掩，极不情愿的从后面走了出来，他一出来我便不自觉的向后靠去，试图与他拉开距离。

吴国栋眯起眼睛问道：“这位是……”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正天纲的组织者黄杰，说起来还和关封有着不浅的渊源。”

吴国栋转瞬便明白过来，埋怨似的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甚至还有些失落，他一早便问过我关于正天纲的事情，当时我对他撒了谎，此时夹在他们中间，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严力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便说道：“老吴，这事你可不要怪他，他夹在中间也是难做人。”

吴国栋十分理解，又对我笑了起来，“我知道，想来还是你将我们连接在一起。”

严力见尴尬化解了，便笑着对黄杰说：“将你的宝贝拿出来瞧瞧。”

黄杰小心翼翼从口袋中掏出白石，所有的眼睛顿时都盯在这上面，黄杰从来没有被这样注视过，即使眼光的焦点并不在他，还是让他紧张起来，手上忽然一滑，白石一下掉在桌子上，我立即像只老鼠跳了起来，慌乱的逃了很远。

白石慢慢朝着吴国栋滚去，黄杰赶忙去追，吴国栋便伸出手拦截住，将它拿了起来，黄杰就像是心爱的玩具被夺去一般，瞪大眼睛眼巴巴望着。

我扭头看过去，吴国栋将白石放在眼前反反复复瞅了起来，抬起头才发现一双双眼睛都眼巴巴的望着他，他疑惑问道：“这么一块小石头，真的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严力笑了起来，挤着眉头冲着我道：“你瞧瞧他不就知道了。”

吴国栋听了双眼一亮，亮起一阵绿光直勾勾的看向我。

我心中立即生出不详的预感，咬紧牙齿指着他叫道：“你们这样会失去我的。”

吴国栋笑嘻嘻冲我招手，“杨铭，你过来一下。”

“不来！”我觉得语气不够坚定，不能显现我的决心，又强调道：“绝对不来！”

吴国栋将白石稳稳当当放在桌子上，扭过头来严谨而诚恳说道：“我们必须确切的知道白石对于无面人的影响，这里只有你是无面人，你是不二的选择。”

我看向严力他们，他们各个眼睛里都冒着绿光，我心中一阵悲愤，眼神顿时坚决起来，我迈开步子朝外面走去。

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我突然停了下来，又朝后退了几步，找准了位置站立好，“我在这里，白石对我没有丝毫的影响。”

吴国栋一下满意的笑了起来，急忙起身离开桌子，为我腾出空间，有了他的示范，严力他们也照做了。

吴国栋对黎婉道：“找点纸笔，将这段距离与反应状况记下来。”

黎婉十分严谨的丈量起距离，我在离白石大约二十米的位置上是安全的，“不过我的身体要比一般的无面人要强些，这个距离恐怕不能普遍适用。”

吴国栋摸着下巴说：“这没关系，我们先弄清楚白石对于无面都有些什么影响。”

我点着头，继续向前走去，在十到二十米的距离之间，白石的影响便逐渐明显，我明显感受到阵阵气闷，让我心烦气躁起来。

脚步迈到十米以内的时候，全身立即警惕起来，感受到了天敌的存在。

我在五米左右距离上停下，再向前迈了一步，“我能明显感受到身体细胞的抗拒，这是濒临崩溃的前兆。”

我的脚步在这里自觉的停下了，身体本能的抗拒再向前走，我下定决心继续向前，转眼间白石已经近在眼前。

我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裸露的肌肤上面全是汗水，全身都是汗，“到这里，我的身体已经要崩溃，不过我能坚持稳住。”

我已经不敢继续下去，黎婉用鼓励的眼神看向我，她冲我点了点头，我便咬紧牙关，伸手直接握住了白石。

手刚一碰到白石，我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手掌顿时鼓起一个个拇指大的脓包，以极快的速度朝全身蔓延着，而那白石更是像跗骨之蛆，怎么甩也甩不掉。

黎婉眼疾手快，一把从我手中将白石夺去，随意扔远了，立即将我扶住。

我睁着浮肿的眼睛看着他们正在着急的寻找被黎婉不知扔到何处的白石，心中便骂这群冷血无情的狗东西！又看见黎婉担忧关切的眼神，我鼻头一酸，扑到她怀中悲愤叫道：“还是你对我好……”

黎婉的小脸蛋一下绯红起来。

验证了白石的功用，严力和吴国栋继续紧锣密鼓商议起来，等到他们排布好所有的计划，时间已经来到深夜。

我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身体的肿胀已经消退了些了，现在我们没有条件，我只能靠身体自我恢复。

吴国栋从里面走了出来，也到甲板上透气，我上前准备和他聊会天，他忽然捂住嘴巴冲到船边剧烈呕吐起来。

“你还好吧。”我走到他身边关心他的状况，吴国栋的状态十分的差，一言难发，呕吐的只剩下一点清水的时候才扬起惨白的脸庞说：“老了，果然不适合坐船了。”

吴国栋如此状态，我也不好再和他多说，早早扶他进去休息了。

我再来到甲板上的时候，严力正背着手站在最见面。

“还是按原计划行事。”严力对我说道。

我点着头，走到他身边，和他并排站着，远处是笼罩在黑暗之中的东海城，些微亮着的光芒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里成了一座孤岛，又是这黑暗之中，唯一闪亮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