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奥萨有些不知所措地搂住怀里的艾比：“你不是应该在艾思的法塔里吗？”

“她破开结界跑出来了。”某个熟悉的声音从年轻的“厄兆”身后响起：“为了赶路还用了自己尚未掌握的空间门，如果不是我碰巧路过，恐怕她已经被那个乱七八糟的空间门抛进外空间了。”

奥萨扭过头，看见大贤者正如同一只巨大的乌鸦般稳稳地站在一棵枯树顶端。

“我们谈谈吧，奥萨。”她像是一片落叶般缓缓地从枝头落下：“我觉得你应该也有许多问题想问才是。”

“确实。”年轻的“厄兆”沉下了脸：“大贤者，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完整的解答。”

艾比没有动弹，像是磁铁一般紧紧地将脸颊贴在奥萨那焦黑的铠甲上。

“好了，别这样。”奥萨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的脸颊：“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久别重逢的感动了。”

艾比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将手指探进铠甲的缝隙之间——未等年轻的“厄兆”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一道令人措手不及的电弧便从铠甲内部绽开来，瞬间把毫无防备的奥萨电的手脚发麻。

“老天……你做什么？”年轻的“厄兆”浑身酥软地倒在地上，惊奇地看着艾比趾高气扬地从地上站起来俯视自己：“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高威力魔法的……”

“居然敢把我丢到艾思手里自己跑路！”气急败坏的少女跺着脚大声数落道：“明明之前都约好了一起旅行，直到一年的决定期结束的！”

“我也不想这样做……”奥萨躺在地上浑身抽搐：“但这对你而言应该是最合适的。”

“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的！”艾比恼火地纠正道：“比起当法师，我更想和你一起走到最后！你听懂了吗？！”

年轻的“厄兆”在面罩下苦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少女的语气突然柔和了下来：“可以答应我吗？不要再把我抛下，自己一个人离开……就算你决心要将灵魂献给世界树，我也想要亲眼去见证——毕竟……毕竟你对我而言是无比重要的人……”

奥萨一言不发地躺在地上；但因为被面罩遮着，所以谁都看不见他的表情。

“快答应！”艾比恶狠狠地拽起他的领子命令道：“就当作是我最后的任性吧……至少在你离开的最后时光里我想陪伴着你——你也应该是这么想的吧？自己孤单地一个死去可是十分可悲的事情啊！”

“你会为我而伤心吗？”年轻的“厄兆”温和地问道。

“当然了。”少女撇了撇嘴：“但是如果得知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死去，我会更伤心的。”

“这样么……”奥萨有些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体：“那就随你便吧。”

艾比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灿烂笑容，她像是小猫一般拱起身子钻进年轻的“厄兆”怀里，低声在他的耳边说道。

“我想好了。”

奥萨警惕地瞥了她一眼，静静地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要成为你的继承者！”她大声宣布道：“我要成为'厄兆'！”

“但你也知道我没法把火焰传递给你吧？年轻的“厄兆”有些无奈地提醒道：“世界树会把我的身体与灵魂一同吞噬，所以你应该没有机会从我燃烧殆尽的身体中取走火种。”

“我知道。”艾比严肃地敲了敲奥萨的铠甲：“我只是想把这个决定告诉你而已——这对我而言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决断。”

大贤者的黑色法袍在微风中无声地浮动着，仿佛一根轻盈的黑色羽毛；她对着两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从包里取出一块灰色的金属块。

“这是你在'文典'中取出的神代技术数据。”她沉着脸对奥萨说道：“那天晚上，你在森林中看到的那个与我对峙的人名叫塞壬，是一个来自与我同时期的精灵。”

“即便是精灵，从五万年前的神代活到现在未免也显得有些天方夜谭吧？”年轻的“厄兆”在面罩下皱了皱眉头：“说到底——大贤者，你身为一个人类是如何跨越这段时光却没有任何衰老迹象的？”

“我和塞壬的身体在神代都经过了人工改造。”大贤者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骨质的小匕首，迅猛地在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本身就拥有着极长的寿命。”

伤口在两人的注视下缓缓愈合了。

“在人类文明转移进被称为'方舟'的飞船之后，我们各自担任了约五十年的领导者。”大贤者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残留在皮肤上的鲜血：“之后进入了冬眠仓，等待航行结束后被唤醒……但我之后苏醒过来时，人类的大部分技术人员与云技术书库都被摧毁了。”

“云……技术书库？”

“这是当时的一种技术。”大贤者叹了口气：“可以将大量的信息存储在很小的机械之中——这些机械发出的信号像是蜘蛛网一样连接着所有'方舟'；而根据你带回来的这些数据分析，当时摧毁了大多数'方舟'的也正是这个叫做'网络'的东西——潜伏在船上的混沌爆发后顺着网络在一瞬间将几乎所有飞船都摧毁了，及时断开网络而幸存的方舟也就此失去了文明积累的技术，迫降至曾一度沦为战场的母星。”

奥萨与艾比有些迷糊地对视了一眼，示意大贤者继续讲下去。

“我们分析形势后决定进入冬眠——大多数人在四万年之后苏醒并重新创造了文明，而领导阶级的人则被要求在五万年以后分批次苏醒，对文明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引导。”大贤者望着西边那轮逐渐落下地平线的太阳缓缓说道：“但是，最后苏醒的只有我和塞壬——其他人在过于漫长的冬眠时光中因为各种原因化作了枯骨……我与塞壬在三十年前对整个世界进行了大致的考察，然后得出了完全不同的两个结论。”

“也就是激进派和稳健派……吗？”

“没错。”大贤者冷冷地叹了口气：“她认为时间太少，越早行动越好——所以必须将技术重新交还给全体人类；而我的观点，我想你在那片森林中也听到了。”

“时机还不到……是吗？”

“这样严重的分歧最终导致我们刀剑相向。”大贤者阴沉着脸说道：“在神代之前的兴盛时代，人类曾创造了最初的大贤者与能够逃离这个宇宙的装置——我们多次进行解析后理解了它的原理，并且完成了复刻……但是复制品最终在舰队的毁灭中不见踪影，而资料中记载的相关技术也被损坏了。”

“那要怎么做？”奥萨忧心忡忡地凝视着大贤者：“如果没有这个东西，人类最终也无法逃离出这个宇宙吧？”

“方法只有一个。”大贤者指着天空说道：“在世界树的根须中找到初代大贤者的尸体，从他那里取得穿界器的原型机——但是，在那之前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是塞壬吧？”年轻的“厄兆”沉下脸来。

“是的，她的存在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大贤者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终于下了决心一般说道：“我们要……尽快除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