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吗？”艾比瞥了一眼在床边坐着的精灵法师和床上依旧一动不动的奥萨：“唔……什么迹象都没有啊……”

“这一次昏迷的时间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要久。”艾思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但愿不要吧……”少女担心地俯下身探了探奥萨的鼻息：“确实……还活着。”

“他睡得也未免太沉了。”精灵法师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会不会死在梦中呢？”

“不要乱说！”艾比愤慨地皱了皱眉头：“他肯定……”

一双冰冷的手猛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吓得她险些从窗户旁边摔出去。

“我不懂这有什么意思。”奥萨收回手，像僵尸一样从床上缓缓坐起。他扭头冷冷地对一旁偷笑的艾思问道：“这么故意吓唬她有什么好处吗？”

“你这不还是照做了嘛。”精灵法师摆出一副相当欠揍的愉快表情：“就当是个放松心情的玩笑。”

“放松谁的？”年轻的“厄兆”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你的吗？”

“正是！”艾思理直气壮地拍了拍胸脯：“本大人可是照顾了你整整一个多月的！精神紧绷的不得了！”

“你只要把我丢在床上不管就行了。”奥萨毫不留情地耸了耸肩：“反正我也不需要食物和水。”

“这一点我很清楚。”精灵法师笑嘻嘻地回答道：“我也确实什么都没喂给你。”

“那有什么好精神紧绷的。”年轻的“厄兆”无奈地摇了摇头：“能扶我起来吗？”

“你起来干什么？”艾思扬了扬眉毛：“你觉得现在这个身体状态能离开吗？”

奥萨看了看自己因长眠而绵软不堪的肢体，轻轻地叹了口气。

“顺便一说。”精灵女子眯着眼睛望向窗外：“艾比现在在跟我学习魔法。”

“是吗。”年轻的“厄兆”淡淡地点了点头：“你做出决定了，很好。”

“不要用那种引人误会的说法！”少女恼火地瞪了法师一眼——后者则调皮地朝她吐了吐舌头——然后慌张地像奥萨解释道：“我只是想要在旅途中多少能帮上你的忙而已，不是想要结束和你一起旅行。”

“是么……”奥萨面无表情地回答道：“那就好好考虑吧。”

“真是简单粗暴充满'厄兆'特色的感想。”艾思撑着下巴评价道：“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就应该摸着她的脑袋狠狠地夸赞一番。”

“但你不是我。”年轻的“厄兆”冷漠地回答道：“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当然了当然了——”精灵翻了个白眼：“你可是个没有人性的混沌猎人啊。”

“能帮忙把我的地图拿来吗？”奥萨对艾比问道：“如果它还幸存着的话。”

少女从背包中取出被很好的折叠成方块的地图，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年轻的“厄兆”。

“那个镇子，之后如何了？”他接过地图时冷不丁地问道：“有多少人死了？”

“差不多有一半的人葬身与混沌了吧。”艾比垂着眼睛回答道：“整个镇子几乎都被摧毁了……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友好的小镇了。”

“那么下次再努力一些吧。”奥萨冷冷地说道：“好好地记住这次失败，下次努力不要让它重蹈覆辙。”

“这里应该安慰才对吧？”艾思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艾比本人已经相当努力了，发展成那样完全不可能预料到啊！”

“你觉得死者们会接受这样的说辞吗？”年轻的“厄兆”嘶嘶地问道：“那些被迫离开家园的人们心中会接受'厄兆'的失败吗？”

“奥萨。”法师沉下脸来说道：“艾比终究只是个孩子。”

“被混沌吞噬的人们之中也有孩子。”奥萨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要学会接受错误并绝不再犯。这样一来，死者们的思念才会成为你的血肉，如果无法接受的话离开就好了——'厄兆'没有孩子这个概念，混沌也没有。”

“既然已经失败了，那就从它身上跨过去。”他低声说道：“无论如何自责，我们都没办法改变当时的行动——世界的逻辑精细而残酷，有许多事情哪怕空间上的坐标准确无误，时间的上的坐标只要稍稍偏差一些，我们就再也无法干涉——时间的坐标只会向着远方流淌，而我们不能总是眺望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过去。”

“无可辩驳。”艾思耸了耸肩：“一如既往，如此的有说服力。”

“奥萨……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情吗？”少女轻轻地问道：“尽管用尽全力，但还是失败了……”

“当然。”奥萨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即便成为'厄兆'也是如此——总有些事情即使不用去做都会知道没有希望。”

“那你会怎么做呢？”

“逞强。”

“什么？”法师和少女同时睁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逞强。”奥萨重复了一遍：“即便没有希望，'厄兆'依旧是'厄兆'。有些事即便我们做不到也必须去做，所以就要逞强。”

“我还以为你会说战略性撤退什么的。”法师撇了撇嘴：“这个想法和你不搭调啊……”

“这是我的师父教给我的。”年轻的“厄兆”缓慢地将地图折回小方块的样子：“撑不住的时候，就逞强……然后总有办法撑住的。就算知道做不到，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毕竟能够毁灭混沌的只有'厄兆'，所以我们别无他选。”

“总而言之。”艾思总结道：“就是'不行也得行！'。”

“是的。”

“真是乱来啊。”少女感叹道：“难以想象奥萨的师父是什么样的人啊。”

“她是一个优秀的女性。”奥萨贫瘠地描述道：“也是一个优秀的'厄兆'。”

“这应该是能从你嘴里听到的最高级的赞美吧？”法师将双手交叠在胸前道：“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