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刀刃从少女的面前以毫厘之差从空气中划过。

“住手吧。”艾比旋身避开对方的下一次攻击，行云流水般地——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些酷似奥萨的动作是何时习得的——矮身回踢：“你的人生不该为此而染上阴影！把匕首还给我！”

克丽丝沉默不语，手中的刀刃毫无章法地在空气中割裂出赤色的光痕。

“真是棘手。”少女在心中抱怨道：“她的力气要比我大很多，手里又有武器——而我只有这样超常发挥的身体和道听途说来的招式……要怎么赢啊？”

克丽丝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匕首冲着艾比的心脏刺来——后者狼狈的闪开这一击，同时在心中确认了对方确实有杀死自己这一觉悟。

“可恶……”艾比脚步不稳地退到了墙边，有些恼火地嘟囔着：“这不是只有躲闪的份吗……要是我也会像艾思那样使用束缚的魔法就好了。”

“用这个！”学者大喊着向少女的方向丢来了一根什么东西：“我先跑了！抱歉！”

她目光下移，猛然发现自己脚边有一根不算太长的木棍。

“回来！”克丽丝咆哮着想要追上去——不过艾比狠狠挥下的一棍让她不得不暂时将这件事丢在一旁：“不要阻止我！”

“要是我们会听对方的话，也就不用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艾比冷冷地用木棍格住对方的匕首：“看得出来，你有杀死我的觉悟——那么相对的，你也要有在床上躺好几天的准备。”

“哼……”克丽丝不屑地摇了摇头：“明明亲手放走了混沌的温床，却说自己有胆量对别人痛下杀手吗？”

“我可没说要杀了你。”少女堵在克丽丝追击的必经之路上冷笑着说道：“我说的是要让你在床上躺好几天。”

“打晕一个人需要的力道和打死一个人区别没你想象的那么大。”失去了一条腿的女孩同样冷笑着回敬道：“如果你的运气不好，杀人的可就是你了。”

“那是打后脑勺。”艾比撇了撇嘴：“而且谁说我打算打晕你了？”

克丽丝愣了愣——在她愣神的这一瞬间，少女已如离弦之箭般攻了过去；她避开匕首的锋芒，一棍子敲在了克丽丝那只完好的腿关节上，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触动了她的义肢机关并成功地将其卸了下来。

“整条腿上就一个按钮。”少女一脚踢飞克丽丝手里的匕首：“傻子都猜得出来这是用来装卸的机关。”

“该死……”女孩艰难地试图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过艾比刚刚在她的腿关节上来的那下可不是说着玩的，因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女扭头就跑：“回来！！”

“麻烦你就那样乖乖躺着吧。”艾比捡起燃烧的匕首，在心中祈祷道：“我真的不想再跟你打了。”

在克丽丝愤怒的咆哮声中，她转过一个弯重新跑向学者的家。

此刻已是正午，冬日里难得的太阳缓缓地爬上天空的正中央，毫不吝啬地向大地洒下黄金般温暖的光辉。

“混沌会在今天爆发！”少女心如乱麻地想道：“怎么办……怎么办！虽然把匕首从克丽丝手里拿回来了，但是我果然还是要亲手把他杀掉吗？”

“我要亲手把那个和蔼善良、将本不该背负的责任背负在自己身上的学者给……”

“现在只有这一个选择了……”她悲哀地想道：“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如果要救下整个镇子的人，那么我就只能杀死他。但如果我真的判断失误了……如果我真的……”

她步履艰难地挪到学者的家门口，看着他在屋内龇牙咧嘴地自己给自己的伤口做缝合。

“你回来了。”他头也不抬地冷冷陈述道：“接下来你要杀了我——对吗？”

艾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犹疑着将手中的匕首举到胸前。

“'厄兆'真是可怜啊。”学者低声说道：“转眼间就要与自己曾拯救过的人相为敌……不，应该说混沌真不是东西么……”

“你应该明白的吧？”少女用颤抖的声调说道：“我也无可奈何……”

“当然明白。”学者苦笑着说道：“但是……能最后等我一下吗？至少我想要在遗书中把后事交代清楚……不过这可真是讽刺，我还那么年轻居然就要写遗书了……”

“真是不甘心啊……”他叹息着为面前的纸画上句号：“我还想继续守护着那个孩子的……你知道克丽丝的父母被压住的时候对我说了什么吗？他们说……他们说克丽丝就交给我了——他们那时候是哭着这么说的，我也想要继续延续他们的这份爱啊……”

“我的罪孽都还没偿还清楚。”学者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却又要毙命于这样的原罪之中——这是报应吗？还是因为命运认为我不配偿还这份罪孽……我不甘心啊……”

一滴冰冷的硕大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地，在木质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请吧，'厄兆'的继承者。”他端正地跪在地板上，向少女展现出自己脆弱的脖颈：“结束我失败的一生，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让我的死像不要那么难看。”

艾比不得不将匕首收回鞘中，因为她感觉自己颤抖的双手已经拿不住它了。

“你知道我最没法忘掉的是什么吗？”学者低声说道：“是克丽丝从昏迷中苏醒后，从我口中得知她的父母为了救我而被混沌吞噬的那副表情还有她的嘶吼……她发疯般地用指甲挠我，质问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意识到了——我根本不应该活下来。”

少女缓缓走到学者的身后，尽量冷静地回忆着奥萨杀人时的动作。

“哦哟，稍等。”学者将遗书放到了书架上，用另一本书盖住了：“如果被血盖住了就糟糕了……好了，你可以动手了。”

“心脏？”艾比感觉自己紧张地快要吐了：“劲动脉？肝动脉？腋下动脉？我应该从哪个部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