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个约会还有几天呢？”叹了口气，杨图抬起头。

他此刻坐着的地方，仍旧是‘黑蔷薇园’的那个房间，那张正对着落地窗的椅子。抬起头，就可以看到窗外树上的三只鸟儿。

一只是棕灰的，第二只也是棕灰的，第三只……带了一圈白毛，现在中间那只正抬起头，发出一串欢快的叽喳轻叫。而再过大约六十秒，左边那只就该叫两声了……

杨图很确定这一点，就像他还知道每个沙漏，三只鸟都会叫六十次，一次不差。

他数过。

之所以数过，是因为他已呆坐了五六个小时。而之所以呆坐，是因为龙小姐占了唯一可躺的长椅，枕着手臂睡得正沉，她浓密的睫毛毛轻轻地垂着，樱花色的唇瓣时不时颤动着，吐出类似‘财宝’或者‘我的’之类的模糊低语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住她挺翘的小鼻子。

之所以没捏，是因为杨图已玩过一次……然后耳膜就被这破龙用吼叫狠狠折磨。于是不得不又花了番功夫哄睡这小祖宗，重拾安静之后当然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

麻烦是没有，但别的……也没有。

无论是那位便宜老师剑圣大人，此地的那位公主，或国王以及其他的什么人……似乎都没有来拜访的意思。所以这房间的门也一直紧关着。而‘碎片核心’也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杨图也没法尝试‘动用权限开门’之类的操作。

难道这玩意儿的时间观念有异，它说的‘十二个沙漏’其实不是半天？又或者是它预计有误，修复需要更长时间？

会是多久，十二天？十二年？

可自己只有七天——如果不能在这个时间内把那些灵魂宝石送到墨菲斯托手上，是要被魔鬼契约收走灵魂的！

说起来……真的还有七天么？毕竟之前那一觉似乎睡了很久啊，是不是只剩下六天了？

“塔维尔?亚特?乌姆尔……”

喃喃地念诵着，杨图垂下目光，伸手揉捏了一下眉心，然后又晃了晃头。

奇怪的分散在不同景物里面，疑似‘智慧天宫碎片’的建筑物，还有之后的那座雕像，以及雕像里面的宇宙和他熟悉的那颗蓝色行星——那是他昨天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其中的一切深刻于记忆，不用回想，他就能清晰记起那些建筑上的每个符文，甚至建筑外的每棵树，山脉与岩石的形状。

因为自己想要跨越宇宙回到蓝星，这种强烈的欲望影响了正与自己共存的‘核心’，所以‘核心’里关于‘智慧天宫碎片’的情报产生了泄露……而这些玩意儿在潜意识里，跟看过的宇宙科普视频连接，形成了这个梦？

这是杨图思考之后，认为比较‘合理’的解释。

但这显然并不能解释一切——比如那个中途出现的石像代表什么？为什么要解开石像的纱布，才能连通到银河？这个‘塔维尔?亚特?乌姆尔’又是什么？或者说，是谁？为什么一旦回想起那个奇怪的雕像，脑袋里就会自动出现这个名字？

最重要的是……自己为何肯定，这是个名字？

越发头疼了。

更头疼的是求助无门——醒来之后，杨图立刻就向那破龙询问过这古怪的梦，可惜得到的回答是‘没有造梦术或类似法术被施展的迹象，也从没听过这种怪名字，但肯定不是神明也不是邪魔，或者什么有名的人……都不是大陆上的哪种语言，说不定是什么动物的叫声呢！’

更合理的方法，也只有等那‘核心’醒来。

所以百无聊赖的杨图又叹了口气，然后伸手，一团光影就在他的手中凝聚成球，然后再缓缓长出角边，平滑成方，幻化成各种各样简单的形状。

当然这不是在玩，而是练习魔法。

吟游诗人以音乐沟通魔网，随着这种联系的加强，他们会无师自通地掌握更多法术。虽然种类固定，不能像法师那样学习和灵活更换，但同样也不需要繁琐的记录，甚至不需要咒语和手势激发——这点关于吟游诗人施法能力的描述，是杨图跟那条破龙耍了一个多沙漏时的嘴皮子，再从一堆废话中总结归纳出来的——最重要的是，虽然有诸多便利，但诗人并不是可以坐等着成为魔法大师的。

究其本质，魔法这种东西其实与物理差别不大。你用一把枪来打人，流程大致上就是瞄准扣扳机抵抗后坐力。这三者都是为了保证能量能够精准地作用在目标上。而魔法也同样如此……能量从何而来，要保证什么样的轨迹，在何时发挥多大的作用就是施法者要解决的课题。

所以杨图想出的练习方式，是操作幻影。

‘幻影’系列的法术，没有施法时间的限制，只要施法者的精神不太分散，想用多久就用多久，过程中还可以任意改变法术的范围及效果，也不用担心对于环境的影响……而最大的优势，莫过于可以尽情发挥杨图独特的想象力与见识，一边练习一边娱乐自己……

随着想法的加深，他手中那团小小的光球就从简单的球体逐渐复杂，生出眼睛耳朵，长出四肢皮毛，化成一只蹒跚学步的小猫。

毛皮逐渐光滑柔细，双眼也更加光泽，这只小东西凌空一跳，落在杨图身上，用头拱了拱他的手臂，端正坐好，‘瞄’的一声轻叫——这是法术‘无声幻影’的进化版本，二环法术‘弱效幻影’，最大的特点就是幻影可以发出声音，范围也变大了一些。

这成功的操作，让诗人眉开眼笑，一时间玩心大起，他伸手一点，轻喝道：“给我变！”

于是那只小猫的身体便开始逐渐拉长，前爪化为五指，后腿的关节拉平，鼻吻收束，大部分的毛发也消褪了……“狗绣金萨马，需要我来帮你揉一条长面包吗？不过我的烤炉似乎不够大，要烤好的话需要很长时间呢……”

“你对兽化人也有兴趣？”

“卧槽？”

幻影啪的一声散成光点，杨图用一个扭了脖子的动作转向后面——女剑圣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我为什么要说更呢？

“戏剧的练习而已。”拼命控制着脸上肌肉的抽搐，杨图淡然道：“嗯，那个，什么，老师，如果我请您帮我打一个人的话，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什么的……打人？”女剑圣怔了怔：“你要打谁？”

“嗯，比如昨天，那个身穿铠甲，能凭空飞出长矛的家伙。”

“你……知道他是谁么？”

“如果他不是西尔维斯子爵，我问的就是干掉他需要什么代价了。”杨图微笑：“至于为什么打他……您看，国王陛下叫他看守东西，他看管不严不说，还不分青红皂白就迁怒别人，昨天您是没看到，要不是我家这位……性格温和，礼貌忍让，而且还有点力量，说不定当时就要被他杀了！这么任意妄为的臣子，如果不给他一点儿深刻的教训，陛下以后又要怎么服众呢？”

“噗……呵呵呵，你这小混蛋，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把想要暗算别人说得这么动听的。”

女剑圣愣了愣，随即笑得波涛汹涌，好一会儿才直起腰：“你呀，以你现在的力量，正面打不过，但暗算大概也够，你自己去揍他一顿不是更好？”

“先不说我能不能打得过，如果是我打的他，他报复我怎么办呢？”

“你就不怕他报复我？”

“……不开玩笑。”杨图偏了偏脑袋，笑容可掬——好歹算把话题从刚才的尴尬上岔开了：“说真的老师，如果我真碰上了什么事需要请您帮忙，嗯，比如说，请你跟我去什么地方找点什么东西，这要怎么做呢？”

既然已经得知‘天宫的碎片’就是‘呓语乌安汤锅’的碎片，那么得到它们也就成了杨图必然要做的事情。毕竟目前所知，能够打开回家之路的方法，也只有这一条了。但杨图可还没有自认为已经天下无敌，那些关于‘碎片’的记忆不是位于荒僻，就是被奇异的生物占据。杨图可没兴趣孤身一人前去寻宝——这现成的，这么大一个剑圣大人，为何不用她一用？

“既然是我的学徒，我帮你倒是很容易的事情，顺便出去玩玩也不错。”剑圣大人答应得异常痛快。只是没等杨图高兴，她已经语风一转：“可惜王国现在这个情况，小卡朋肯定不能让我随便离开，要不你去求求他，让他放我出去？”

“我拿什么去求他啊？”

“小卡朋虽然长成那样，不过其实还挺好说话的。”女剑圣轻笑，像是只偷到了鸡的母狐狸：“你只要帮他跑跑腿什么的，他肯定会回报你的啦。我可以帮你跟她说说，肯定不会亏待你。”

等等，怎么感觉现在是我被绕进去了？

你这次来，其实就是要替那位陛下给我下命令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