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托马斯不由得心生寒意…

只觉得周围无论是理发师，还是前来理发的客人，每一个人，似乎都像是“开膛手”的同伙。

托马斯立刻集中注意力，让“全知视界”处于一直激活的状态。

他悄悄靠向墙边，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惹人注目。

随后，托马斯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扫过大厅中的每一个人…

一串接一串的信息，反馈到他的脑海之中，

托马斯暗自松了一口气…

从大厅中其他人的信息上来判断，

这里并没有海森的同伙。

至少并不存在实力强劲，且同属于那个名为“涅洛斯特”组、织的人。

也就是说，目前的海森，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不过以他的实力，即便没有援手，也很难有人能够胜过他；

就更遑论想要抓到他了…

就在托马斯思考对策的时候，海森那边已经完成了自己手头的工作。

他迈步走到托马斯的身前，面带微笑说道：

“托马斯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今天，您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吗？”

海森很有礼貌地询问道。

托马斯愣了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自己才刚刚理完发没几天，如果说是来理发的，未免也太假了一些…

突然得知海森的真实身份，让托马斯竟然一时间忘了自己这次前来，只是单纯为了想和海森聊上两句…

见托马斯没有回答，海森笑了笑，道：

“我知道，您一定是想要剃一剃胡须，对吗？”

说着，他用右手的食指，在自己的下巴上比划了一下。

托马斯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手感生硬，有些扎手…

托马斯微笑颔首道：“没错，就是这样。”

海森让开一条道路，让托马斯可以坐到镜子对面的旋转靠背椅上。

他拿起一个小型喷壶，给托马斯的下巴，以及嘴边，长有胡茬的地方喷水阴湿；

随后，他从工具箱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圆形翻盖金属盒。

掀开盖子，海森从金属盒中，取了一些乳白色的膏状物。

随后双手不断摩擦，那乳白色的膏状物立刻蓬松发泡…

海森将自制的“刮胡泡”涂抹在托马斯的下巴，以及嘴边。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随后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剃须刀…

透过镜面反射，托马斯可以清晰地看到，

海森手中的刀刃，寒光闪烁，似乎极其锋利…

海森凑到托马斯身后，微微躬身，突然低声说道：

“您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刮刮胡子，对吗…”

托马斯的心中勐然“咯噔”了一声，暗道：难道海森已经知道我看穿了他的身份？

此时，海森正将那把闪着寒光的剃须刀，靠近托马斯的下巴…

托马斯心中大乱，只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被攥在了海森的手里…

这么近的距离，托马斯相信，身为职业杀手的海森，如果想要用那把剃须刀割开自己的喉管，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您的心跳加快了…不要紧张，我很专业的…”

海森语气认真地说道。

托马斯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

“你说得对，我其实并不是为了刮胡子而来的…”

“我只是…想找我的朋友海森先生聊聊天…”

透过面前的那面镜子的映照，托马斯看到，海森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握刀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

不过这个细微的动作，很快就被海森完美地掩饰过去…

他的手平稳地放到托马斯的下巴上，开始为他剃须…

同时，海森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

“我就在这。”

海森没有吹嘘，他的技术真的很专业。

剃须刀推着白色刮胡泡，将托马斯的胡须贴着肌肤刮净…

托马斯思索片刻，说道：“近些天伦特堡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吗？”

海森犹豫了一下，说道：“您指的是…伦特堡封锁的事情吗？”

“没错，还有前天晚上，伦特堡上空亮起的绚烂光芒…”

托马斯说道。

“事实上，我早就想要找你聊一聊了，你知道的，我在伦特堡没有什么其他的朋友…”

“只是…我不知道你的住所在哪里…”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托马斯的心中暗自滴咕道：我和海森…真的算是朋友吗？

原本，托马斯认为，朋友之间应该坦诚相待。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托马斯逐渐发现，根本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或者可以说，是自己做不到这一点…

至少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无法对任何人绝对的坦诚…

即便是自己与弗兰克之间的友谊，他也藏着秘密…

海森没有任何犹豫，就如同他手上的剃须刀一般，利落地说道：

“上次分开的时候，您没有问我，所以我就没有主动告诉您…”

“我居住在骑士大道29号，那里有一栋价格公道的公寓。”

骑士大道，位于东城区靠外城，属于伦特堡的市郊。

距离托马斯所居住的进步大道，有着一段很远的路程。

如果是在之前，海森说出自己居住的位置在骑士大道，

托马斯一定会认为，他是为了节省开销…

而现在，由于身份发生了改变，托马斯在看待海森的每一个决定时，都会往复杂了去思考…

托马斯分析，海森之所以会选择居住在骑士大道，

一来，是为了掩饰身份；

毕竟一名从其他城市前来伦特堡工作，寻求机会的理发师，

会选择骑士大道上价格低廉的公寓，是理所当然的事。

如果海森选择住在价格更高，且距离他工作地点更近的地方，

这样也许会在遭遇盘查时，凭空多出一些疑点，而且对于他搜集情报，也会有所影响…

二来，就是搜集情报的原因。

往来于“底层”的务工人员，往往对于一座城市有着更深的了解。

海森选择与他们打成一片，或许就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打探情报…

想到这些，托马斯不禁在心中暗叹：果然，一旦戴上了滤镜去看人，那么所有的事，就都不再纯粹了…

“你知道的，我之前曾经和‘开膛手’正面交手过，我承认，他的实力很强…”

托马斯谨慎地说道。

“在那之后，我一直都有件事情想不通…”

“你我都很清楚，瑟雷铎王朝对于整片大陆上的人类做出了很多的贡献，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当然，我也不否认瑟雷铎王朝曾用铁腕手段，去征服过其他的国家…就如同现在的费尔兰德…”

“我想着，既然‘开膛手’那么痛恨瑟雷铎王朝，也许是因为这个国家，曾经伤害过他，或是他的亲人…”

“不过即便是这样，错的也仅仅是伤害过他的那些人，他没必要对整个瑟雷铎王朝展开报复…”

“所以我想不清楚，‘开膛手’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你觉得，他这样做的原因会是什么？”

托马斯试探着问道。

将这个问题丢给“开膛手”本人，这无疑是一次冒险。

托马斯毫不怀疑，只要海森察觉到了什么，很可能就会立刻用他手中的剃须刀，结果掉自己的生命。

但他还是这样问了。

因为这是托马斯·温彻斯特，在不知道海森真实身份时，会对其提起的话题。

这是一次心理上的博弈，托马斯知道，身为一名职业杀手兼理发师，海森很会观察每一个人的性格特点。

所以自己现在的这番话，并没有任何突兀的感觉。

海森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

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却是十分利落，一刻不停地在进行着…

托马斯的胡须，被不断剃净…

海森缓缓开口，用猜测的口吻说道：

“如果让我来分析，那么结论应该与您猜测的差不多…”

“他对瑟雷铎王朝做出的这些事，如果不是刻意为之，那就只能说明，这个‘开膛手’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并不认为，一个疯子，能够躲避伦特堡数千名治安人员的追捕，将偌大的瑟雷铎王朝，逼迫到不得不封锁首都…”

“而且即便是已经封城，目前为止，似乎也没有能够抓捕到他的迹象…这并不是一个疯子，能够做到的事…”

“当然，这并不代表我否定他的疯狂…”

“相反，我觉得他是我知道的，最为疯狂的家伙…”

“但他的疯狂，却是有规划的…所以我推测，‘开膛手’并不是孤身一人…”

“所以，他的仇恨，很可能也不单单只属于他自己…”

海森将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理性地去剖析关于“开膛手”的事情。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已经被托马斯知晓…

听了海森的话后，托马斯皱眉陷入沉思…

他主动说出“开膛手”的背后，还有着其他人…

看来他对于那个名为“涅洛斯特”的组、织，有着绝对的自信…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觉得，‘开膛手’的背后，应该有着一个组、织…”

托马斯煞有介事地回应道。

这时，海森的动作停了下来。

托马斯看向对面的镜子，镜中的自己，脸上唏嘘的胡碴已经不见踪影…

不得不承认，海森的技术，确实很高超。

托马斯突然转移了话题，就像朋友之间那样自然：“你的技巧如此高超，想必已经从事理发师这个工作许多年了吧？”

“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你，你是多大年龄开始当理发师的？”

海森沉默思索，片刻过后，笑着说道：

“其实，我从小就很喜欢把其他人整理的干净整洁…”

“长大后，我知道了理发师这个行业，所以就自行学习…”

“严格来说，我应该是十六岁正式成为一名理发师的，到现在，也快要二十年了…”

托马斯赞叹道：“怪不得…你真的是一位很棒的理发师！”

“感谢您的夸奖。”

海森华丽地鞠了一躬，他身上穿着的燕尾服，让他看起来像是舞台上的歌剧演员。

托马斯不知道的是，在海森说到他自己喜欢把其他人“整理”的干净整洁时，

海森的脑海之中，浮现出的，是那些人被斩断肢体，躺在地面上痛苦呻、吟，而后被他折磨至死的一幕幕画面…

身为一名有“品位”的杀手，海森对于终结生命，有着一套独特的理解…

每一次杀戮，对于海森来说，都是一次艺术的加工。

比起杀手，或是理发师，他更加喜欢自称一名“艺术家”，而他在“涅洛斯特”中的代号，也并非是现在伦特堡中流传的“开膛手”，他的代号为003－－艺术家。

只不过，他眼中的“艺术品”，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都是血腥和恐怖的…

没有人理解一个疯子的“艺术”，这是海森的自傲，同时也是自嘲…

在为托马斯清洗过面部后，另外一名等候的客人，便在侍者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海森对着托马斯歉然一笑，说道：

“抱歉，托马斯先生，如您所见，我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完成…”

“如果您还想要和我聊天的话，可以等到下午五点钟再来找我…”

“或者，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去进步大道拜访您。”

托马斯微笑颔首道：“这样正好，那么我们就说定了，今晚我为你准备晚餐。”

“好的，托马斯先生。”，海森微笑欠身。

正要转身离开，托马斯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停下脚步，转头对海森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我住在进步大道15号…”

虽然托马斯知道，身为“开膛手”的海森，不可能不清楚自己住在哪一间房子里…

不过，身为理发师的海森，却并不知道自己住在哪一间，所以这句话，还是要交代的。

“不见不散。”

……

离开“废土理发店”之后，托马斯只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下来…

这一瞬间，数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萌生…

要不要告知莫扎克，让其在自己的住所附近设伏？

可那样做的动静必然很大，海森有可能不被惊动，但他隐藏在暗处的同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