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到现在，付前已经大概猜到了为什么会有这个任务了，也懂了为什么这位玛德琳女士会是完美的人偶。

其实重点就在女孩说的那句话上——她一直安安静静，从来不说话，也从来没离开过。

这代表她也没有参加过释放天性的自由狩猎。

所有这一切，全都说明了一点，玛德琳女士很有可能并没有自我意识。

也就是说，她从女孩身上分离时，没有携带分裂出来的意识碎片。

她是一个真正的、纯粹的人偶。

而这让她成了一个完美的容器。

付前看着女孩怀里的玛德琳女士，即便是面临灭顶之灾，她依然没什么反应。

纯白无暇、容颜精致，就像个真正的玩具娃娃。

从刚才洛先生的话中可以知道，人偶因为性质特殊，极容易受到高位存在的注视。

而很有可能，自我意识对高位存在来说是干扰项。

于是天生无意识的玛德琳女士，成了力量降临的最合适载体。

前面这些年，玛德琳女士可能因为特殊的隐匿效果没有被注视到，这让她目前为止表现还算正常。

但一旦哪天暴露，就很可能会有恐怖的东西没有任何副作用的降临到它身上。

“很抱歉。”

看着紧紧抱着人偶的女孩，付前叹了口气。

“玛德琳女士的存在，会招致一些难以控制的危险。”

“但这并不是它的错，它什么都没做！”

女孩盯着付前。

“这确实无法否认，但有的时候完美和纯粹就是会变成一种罪过。”

付前上前一步，指了指对方的脸。

“这也是为什么你妈妈让你这么做，随着慢慢长大，你会越来越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人生的无奈。”

啪！

头都没回，一巴掌把艾雷拍过来的枝干抽回去，付前继续盯着女孩。

“好了，谈心到此结束，让我们开始吧。”

眼见女孩梨花带雨，不住摩挲着人偶的样子，付前感觉自己今天boss力爆棚了，越来越往邪恶方向发展。

不过没办法，人格被切割的情况下，内心的杀戮欲望分外难以克制。

再拖下去，有任何一个思维人格失控，周围都会被自己碾成碎片。

时间不多了。

……

事实证明，女孩毕竟是在残酷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角色。

泪珠噗噗落下，虽然万般不舍多年的玩伴，最终还是把它递了出来。

她还是看得清形式的，并没有做逃跑这样的尝试。

“一定要把玛德琳女士毁掉吗？就像……那些一样？”

“不一定。”

……嗯？

迎着女孩惊讶的眼神，付前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刚才他突然意识到一点，自己的任务是【破坏完美的白瓷人偶】，这个破坏的定义其实很值得玩味。

比如女孩妈妈让她在脸上做的事情，本质上就是一种破坏行为。

放到人偶身上的话，其实也有类似的手段。

“如果你能尝试让玛德琳女士活过来，那么有可能就不需要毁掉她了。”

活过来……

小女孩收回双手，愣愣的看着手里的人偶。

“可她只是一个娃娃，怎么让她活……过来？”

“我只能提供一个思路，就是跟你的同胞们一样，把人性分她一点，但具体怎么分你要自己想了。”

“另外提醒一下，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并不是故意给压力，就目前的情况，付前基本确认最多再坚持五分钟。

超过那个时间，大概率是压制不住杀戮欲望，直接大招清场了。

到时候别说是玛德琳女士，艾雷老爷子都保不住。

……

死死地抓着人偶，女孩突然想到了什么。

下一刻她神情一振，抱着玛德琳女士就向小岛跑去。

果然，之前她藏在树上，把一群人的对话都听了进去，知道愚人树的效果。

看着女孩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在沼泽中前行，付前叹了口气。

还真是杀伐果断！

经过了艰难的挣扎，女孩最终穿越沼泽，踏入了从未来过的禁地。

没有管满身的腐臭，她怀抱人偶，直冲到愚人树前。

因为付前掰树枝编头环的行为，碧蓝色汁液犹在潺潺流下。

每一滴都晶莹剔透，如同无数冰晶凝结而成，映照出层层叠叠的人脸。

一只手抱着人偶，女孩另一只胳膊大大张开，直接抱在了愚人树上。

作为一个普通人，精神抗性尤其差，她的眼神迅速变得迷离。

“还剩一分钟。”

跟着上岛的付前并没有阻止她，只是出声提醒了一句。

一分钟……

女孩的眼神几乎已经不聚光，愣愣的重复了一遍。

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偶，后者依旧是安安静静，没有反应。

女孩眼中现出决然神色，下一刻手掌前伸，承接了一捧愚人树汁液，动作僵硬的送入了口中。

一声压抑的痛哼传来，付前仿佛看到了女孩的灵魂在挣扎撕裂。

下一刻，后者直接摔倒在地，痛苦的蜷曲成一团。

她的身体上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纹，就像随时会崩解。

噼啪！

与此同时，女孩怀里同样有碎裂声响起，并迅速变得密集。

【任务完成，编号2-090收容成功。】

某一刻，付前都开始意识模糊的时候，任务完成的提示终于响起。

而愚人树下，浑身浴血的女孩已经站了起来，眼神茫然而陌生。

玛德琳女士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女孩的左半边身体，从头到脚，被片片白瓷覆盖。

仅仅是其中一个人格碎片了，付前第一时间就理解了女孩的状态。

“想出去的话，往那边一直走，你的实力足以自保了。”

付前指了指密林的方向。

“到外面之后，可以去找一个叫执夜人的组织，他们应该对你的故事感兴趣。”

嗯？

女孩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与此同时，付前眼中的画面正迅速模糊。

等一下！

就在传送前的一瞬间，付前最后瞥了一眼女孩的脸。

因为左半边完全破碎，上面已经没有假霉斑覆盖。

付前只觉得跟记忆中某个形象快速重合……苏糕？

虽然稚嫩了些，但真的有些像啊！

说起来，自己还真一直没问过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