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四章 天寒一梦断旧生 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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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押龙霄的驿馆外有一条小河,冬天河水结冰,在阳光下反射着灰白色的光芒。

龙霄每日透过窗缝向外面观察,将四周的环境记得烂熟于心。

在过去的五天里,他尝试逃出去三次。第一次他用砚台砸晕了来送饭的驿馆伙计,小心地穿过驿馆庭院绕过三座楼台,终于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发现尧允的手下守着门口,所有人出入都要有堪合核对身份。就在他发怔的一瞬间,已经暴露了行踪,被捉了回去。后果是从此换成了全副武装的士兵送饭,他所居这个院子专人把守,房中所有可以把人砸晕的硬物全部收缴走。

龙霄不甘心,第二天再试。这一次他和蔼可亲地摆出外使风范,邀请送饭的士兵一起喝酒,在酒中下了药将士兵迷晕。自己穿着士兵的衣服走出去。这一次他一直走出了驿馆的大门。这是他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但不巧一出门就遇见了尧允,还是被捉了回来。这一次的代价是从此吃饭没有酒,他又被从上到下地搜了一次身,随身所带所有小玩意儿都被收走。士兵们接到命令,严禁与他说话。

龙霄沮丧之余,仍不放弃。隔了一天后,又想出了法子。夜里放了把火把房子烧了,趁着众人救火的时机逃了出来。但这把火又起得蹊跷,尧允早就有了准备,还没等他走出驿馆的院子就已经把他抓了回去。

但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是龙霄的虚张声势。

因为放火把原先的房子烧了,尧允只得将他挪到了驿馆最靠里挨着山脚的一处小楼里,因为仓促行事,无法像之前那房子立即将窗户都封死,只能用木条先将窗户钉住。这就给了龙霄可乘之机。他在起火现场偷了一把丁零人吃肉用的小刀,藏在身上没有给尧允的人搜去。到了夜里便用小刀去锯钉住窗户的木条,整整用了两天时间将木条锯断,从后窗跳了出去。

其实龙霄第二次失败的时候就已经明白,想要从驿馆正门出去是不可能的。但驿馆并没有别的门,墙外还都有士兵巡守,唯一的出路便是从河上走。也许是屋后那座小山迷惑了守卫的士兵,令他们在这里出现了漏洞。

龙霄锯断木条后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耐心等到了寅时拂晓之前。他计算的很精明,天色黯淡可以很好地作为掩护,让他在山上不易被人发现,又不会黑暗太久,方便他找到正路逃跑。而且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敲门,被人发现他已经逃走的时间就会向后推几个时辰。

夜里他早早上床闭目养神,却不敢睡着。数着外面的更鼓到了寅时准时下床,换上里白外黑的衣物,翻窗而出。

虽然昭明与江南仅仅一江之隔,比之龙城要远为温暖,但毕竟仍在正月,天寒地冻,草木萧疏。龙霄一生斗鸡走狗蹴鞠捶丸走马章台黄金柳,却从未如此狼狈在寒风中爬山。身处其境才发觉自己想得还是太过容易了,此时山上枝叶萧枯,末梢枝头剐蹭手脸尚在其次,所过之处无牵动枯枝,无不发出剧烈的响声,却令他始料未及。

他不敢太过刮噪,只能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挨到山后,好容易看见了驿馆的后墙,墙外就是那条结了冰的河。龙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呼出的白气在面前欢悦蒸腾,仿佛被关了这许久,连气息都按耐不住了了。这次总算是看得见成功的希望了。

他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迹,连跑带跳地从山坡上奔下来。墙不高,有山坡垫脚居然比龙霄还要矮一头,他毫不费力撑着墙头就越了过去。倒是在冰上走不容易,好在龙霄已经有了准备,将身上黑衣脱下来撕成两半裹在脚底防滑,里面的白色衫子让他在冰面上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然而龙霄还是漏算了一点。虽然天气仍然寒冷,但元日过后,冰层就一日薄似一日。他踩上去时尚无察觉,踉踉跄跄走到了河中央,突然听见一声脆响,脚下冰层出现裂痕,飞快地向四周蔓延开去。龙霄心头一惊,只觉冰水沁入脚底,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整个冰面哗啦一声四分五裂,他整个人都跌进了刺骨的冰水里。

龙霄本来会一些水,但身上衣物很厚,两只脚裹得粽子似的,在水中连蹬都蹬不动。他只能拼命用双臂拍水,够着旁边的冰层,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扒住。然而这个时节的冰层连托住他的硬度都没有,又怎么扛得住这样将全身重量挂上去,喀拉一声就被他掰裂。

龙霄有挣扎了几下,渐渐力竭,张口要呼救,冷水灌进口中,呛得满肺一片冰痛。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惊惧了起来,眼见着寒山萧疏四野茫茫,只怕自己冻成冰坨子沉入水底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了。

他眼前渐渐发黑,力气用尽,苦笑了一下,心道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窝囊的结局,只怕让永嘉知道,连来讨回他尸首的麻烦都不愿意惹,莫非就此长眠此处,从此沧海桑田,山川变色,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旁观,却再也没有机会参与其中了么?他心中突然涌起了无限悔恨和不甘,只觉这一生除了从父亲处继承来的爵位和明光军外,简直一无建树。而如今明光军还让他给搞丢了。

自从琅琊王将他与罗邂对调之后,罗龙二人就彼此明里暗里争斗,一边要保住自己原本的势力,一边又要将自己的人马安插进对方原本的势力范围内。琅琊王自以为这一招打散了罗龙两家在凤都的布局,实际上却是令原本泾渭分明的局势变得更加莫测混乱。而龙霄则在这混乱中做了最错误的决定,离开凤都。

他已经放弃了挣扎,却奇异地不再下沉,衣服里穿着水貂匹的袄子,能帮他御水不沉。龙霄的脸露在水面上呼吸,身体随着水波载沉载浮,渐渐昏沉的意识时而被冰水泼面泼醒,时而头撞在冰层上撞醒。

他苦笑不已。

当初帮助永德逃脱,一来确实是为了人人都觊觎的军中人脉,二来也是觉得到了这个地步没必要真的赶尽杀绝。他父亲龙庭本是市井出身,深谙与人打交道的诀窍,话到嘴边留一半,理从是处让三分。只要永德离开凤都,也就是除了心腹大患。不料待到与罗邂互调之后,才深深感觉到了危机。

羽林军拿不下,明光军却也不能再信任,而罗邂与琅琊王媾和到了一起更是令他如坐针毡。龙霄几乎是出自本能感受到了危机,凤都城中有一股暗流涌动,他却暂时没有能力与之相斗,就只能从根子上去找解决办法。一切因罗邂而起,罗邂的根子在北朝,所以他想尽办法抢来这个出使北朝的机会,想要亲自看个究竟。

然而还有一层原因却是对谁都没有宣之于口的。他还想见一见永德。至于为什么,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还是只是单纯探访故人,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对永德的心思,他从来就没有仔细去想过,是懒得想还是不敢想,他自己也说不清。

龙城的波诡云谲尤胜于凤都。他得不到永德的支持,只能匆匆回转,没想到就这么短短二十天的时间,凤都居然出了这么多大事。

龙霄躺在冰水里,身体渐渐麻木,头脑却越来越清晰。一切脉络显像其形,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落到这个地步的根本原因,正是他自己。当初罗家败落,龙家上位,他又成为本朝唯一一个驸马,本事最风头无两的时候,却因为意气之争与太后决裂。这么多年经营明光军,就没有能像罗家在羽林军里那样有几个忠贞不二的亲信。而永德倒台,正是自己扩张势力的时候,他却无动于衷。龙霄想皱眉,却发现脸上一片僵硬,动弹不得,只得在心里大皱起眉,怎么想也想不出这段日子他到底都荒废到了什么地方。

以至于一离开凤都,便被罗邂抢得先机。

“笨死活该。”他出不了声,在心里骂自己。所以罗邂能满门被杀之后东山再起,永德能满盘皆输后去北朝依旧兴风作浪,而他,连逃出个驿馆都会被淹死。难怪永德不肯跟他回来,这样的无能,如何能让她信任。

反正要死了,龙霄想,如果不是困在这河里做淹死鬼做到天荒地老,如果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他一定不能再混混度日了,一定要学学那两个人,只有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给自己留出一条活路来。想到这里,龙霄突然觉得神清气爽,直想纵声长啸,直抒胸臆。

然而身体周围的水面上渐渐又结起了冰层,不厚,几乎吹口气就能吹化掉。他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龙霄想:我堂堂一表人才的武都侯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惜。

他想叹息,一张口冷水灌进来,眼前一黑,就沉了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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