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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日,英宗命袁彬作书,遣千户梁贵回京取九龙蟒龙、叚匹及珍珠六托,金二百两,银四百两去赐也先。

土木堡距离北京不到150公里,袁彬天没亮就骑上快马出发,当天下午,就抵达北京。

立刻,京城轰动了。

皇帝出征在外,京师自然戒严。羸马疲卒,不满十万,人心恟恟,百官皆集阙下痛哭;同时请皇太后升殿,商议善后事宜。

孙太后脑袋是懵的,她也刚接到战败的消息,和钱皇后大哭一场,马上下令尽收宫中金宝、文绮等送至也先营中,以赎取皇帝。

这时候群龙无首,她被迫站出来,还是忍不住泪下。

站在她身边的除了驸马焦敬,还有郕王。

他本来在家里守着儿子的尸体。按道理幼儿夭折,应该早点下葬;但他现在要打官司,只能停在家里,好在阴雨连绵,气温骤降,遗体还好,但要等到皇帝回来,还是不太可能,于是让人用冰镇住;汪舜华已经哭得没有眼泪了,他也没办法再骂她,默默垂泪而已。

战败的消息传到北京,太后召他火速进宫的时候,他一样如雷轰顶,不知所措。

回头看了眼汪舜华,她还是跪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儿子,仿佛这世界,与她无关。

直到进了宫,见了太后,郕王仍然不敢相信,50万大军,满朝精锐,怎么说败就败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哭的时候,眼看着皇帝被俘,敌军大兵压境,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很多人趁机提出南迁,为首的就是侍讲徐埕,当然他还有个名字,徐有贞。

徐珵字元玉,号天全,吴县人,祝允明外祖父。宣德八年进士,授翰林编修。他多智数,喜功名。凡天文、地理、兵法、水利、阴阳、方术之书,无不研究。历史上因谋划英宗复位,封武功伯兼华盖殿大学士,掌文渊阁事。诬告杀害于谦、王文等,独揽大权。因与石亨、曹吉祥相恶,出任广东参政。后为石亨等诬陷,诏徙金齿为民。亨败,得放归。成化初,复官无望,遂浪迹山水间。

礼部尚书胡濙站出来:“文皇定陵寝于此,示子孙以不拔之计。”

兵部左侍郎于谦排众而出,声音振聋发聩:“欲迁者,可斩!为今之计,速召天下勤王兵,以死守之!”

他的声音很是悲愤:“你们已经忘了,宋朝南迁的下场吗?”

郕王呆了,看着眼前这个精干的小老头,突然觉得这人从头到脚冒着浩然正气,令人不敢逼视。

他没有监国,平时为了避嫌,也没怎么和朝臣接触,虽然逢年过节群臣要给他朝贺,也就是走程序照面的事情,他也不会问谁是谁。

因此,他不由自主的转头,拿眼睛问大太监金英:“这人是谁?”

金英禀告:“他就是兵部左侍郎于谦。”

于谦?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于谦?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的于谦?

郕王脑袋里一下子浮现出许多东西,但最清晰的居然是汪舜华。

汪舜华喜欢他的诗。

但现在没有时间容他细想。

文渊阁学士陈循也说:“于侍郎所言极是。”

于是大家纷纷赞成于谦的主张。

但此时孙太后还是懵逼的,她转头问心腹太监李永昌。

李永昌回答:“陵庙宫阙在兹,仓廪府库、百官万姓在兹,一或播迁,大事去矣!独不见南宋乎!”因指陈靖康事,辞甚切。

他这一说,不仅郕王咬牙,下面百官也纷纷掩面,纷纷出班进言:“不能南迁,必须固守!”

孙太后没有说话,只是唔了一声。

战败的消息顷刻间传遍北京城,百姓莫不痛恨、号泣不已,只是到底是痛心皇帝被俘,还是担忧不可知的未来。

或许兼而有之。

北京城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混乱的同时,瓦剌并没有放弃进宫明朝的步伐。废话,现在主力大军被灭,皇帝被俘,明朝上下肯定措手不及,人心动摇,不趁此一举拿下北京,光复元朝,更待何时?

居庸关已经戒严,也先想在离北京最近的宣府打开缺口。宣府镇地处京师西北,距离北京不到200公里,是京畿门户,重要性可以想见,边墙也修得十分坚固,有的地段排列几道城墙。镇下又分成东、西、北、中四路设防把守。

第二天,八月十七日,也先挟持英宗至宣府叫门。官方的说法是,也先恭奉皇帝前去传旨,让杨洪、纪广、朱谦、罗亨信开门来迎。

当时各边镇已经得到消息,乱成一团。按说皇帝叫门,守城官只能开门迎接。

只是明朝运数不绝,负责守城的将领实在太靠谱,靠谱到逆天。

宣府此前已经得到消息,城门官大叫:“所守者皆皇上城池,天暮不敢开门!杨洪已别往!”

当时,朔风猎猎,雪花纷纷,城楼上,守将须发皆白,正襟危坐,手握鼓槌;守城的兵将,张弓拔弩,严阵以待;城中的老百姓也协助守城,连老妇、小孩也登上城陴了。

这个守将,其实是个文官,罗亨信,今年七十三岁。

罗亨信字用实,东莞篁村人,永乐二年进士。当时英宗被俘,边城官兵更失斗志,纷纷弃城逃散。也先的骑兵沿途劫掠掳杀。只有罗亨信死守宣府,宣府四面皆贼寇,一旦夕警报三四次。有朝臣认为宣府难守,朝议速召该城官兵入卫京师。诸将师皆欲弃城,独亨信正气凛然:“我七十三岁了,受朝廷大恩,现在国家危殆,只有以死相报。你们应好自为之,切勿渎犯宪律啊!”他又立誓:“朝廷将这座城交给我,我一定拼死守住它!”他拔出佩剑,坐在城门正中,面若秋霜,凛不可犯,下令:“谁胆敢出城,我就亲手杀死他!”于是城中军民安定下来欢呼:“我们有生路了!”诸官兵深受感动,同仇敌忾,誓与宣府共存亡。亨信又督促诸将策划防守,组织百姓参加迎敌。此时,朝中也放弃了撤军弃城的意见。

也先知宣府难以强攻,于是让英宗叫门。英宗传命开城。若果遵命献城,军民将尽遭杀戮,京城最后的屏障就被拔除;若果抗守城,就犯欺君抗命之罪。

在这紧要关头,亨信置身家性命于不顾,断然选择了后者。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没有出场的杨洪同样是个硬汉。

杨洪字宗道,庐州合肥人,今年69岁。永乐元年,袭百户,戍开平。正统十三年,佩镇朔将军印、充总兵官,镇守宣府。他在边四十余年,以敢战善战至大将,声震南北,迤北诸部对他十分畏惧,称其为杨王。

这样拒绝英宗,显然是杨洪和罗亨信共同的决定。

也先被这种场面震撼住了,知宣府不可得,这才挟持英宗继续往北走;次日,派喜宁至京,同通事岳谦等索要金珠彩币。

官方说法,当天晚上大雨,雷震死也先所乘良马,虏众皆惊。夜半,英宗命袁彬出寝幄窥虏。袁彬彬见赤光覆寝幄不散,时虏有欲谋逆者,见上幄有瑞异,乃止。

看来老天爷总算缓过神来,保护亲儿子了。

八月十八日,孙太后敕郕王祁钰,命其暂总百官,料理国事;同时又敕文武群臣,大小事务,悉启郕王,听令而行。

这个时候,外姓焦敬是镇不住场子的,孙太后本人也镇不住,只有让郕王上了。

郕王懵了。如果说内心从来没有想过君临天下,那肯定是说谎。都是高皇帝子孙,都是先帝的儿子,凭什么哥哥坐的江山,我坐不得?

但他也只能心里想想,哪怕对生母、王妃都是不能说的,这是杀头之罪。兄长是嫡出,他是庶子,甚至某种程度上说,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哥哥君临天下十五年,虽然不能说太平盛世,但也总体无事。所以,那种想法,就是大逆不道。

造反是杀头之罪,前面就有一个,被他亲爹干掉的汉王朱高煦。

他以为,兄长会这样一步步走下去,延续祖宗的光荣,而自己,就到封地做个衣食无忧的富贵闲人。

但是现在,他居然有机会统帅百官,他很清楚,这可能只是个过渡,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但事到临头,他不敢。

哥哥带着满朝精锐倾巢而出,却只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何况现在的北京,几乎只是一座空城,士气更是低迷,又怎么可能离挽狂澜于既倒?

他想到了宋徽宗和宋钦宗。宋徽宗为了避免沦为亡国之君,匆忙将皇位传给了钦宗,结果果然亡国,父子一同被俘。

而他,会不会也沦为背锅的角色?

但太后有令,他只能听着,一边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按照阁臣的提议,遣官祭各路大神。

驸马焦敬总算回过神来了:“车驾未回,恐贼迫近京师。官吏军民有能奋勇设谋,出奇制胜者,俱听赴官投报;有能擒斩贼人者,能反间济事者,不次升赏;城市关厢有潜住听探消息之人,许锦衣卫五城兵马挨拏处治。”

郕王木然点头,令礼部出榜公示。

但这些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接下来就该说正事了。

现在北京就是一座空城,要打仗,要人、要钱、要粮、要装备、要士气。

粮食是有的,就在通州。敌军旦夕将至,肯定不能留在城外便宜敌军,只能坚壁清野。很多人建议焚通州仓以绝也先粮饷,应天巡抚周忱上言:“仓米数百万,可充京军一年之饷,弃之可惜,不如令官军自取。”

于谦深以为然,于是下令新选余丁官舍并旧操舍人及报效者,人赐银一两、布二匹;守城匠人、守门军火夫并皇城四门内外官军人,赐布二匹;顺天府起车五百辆运通州粮。文武京官自九月至明年五月,粮预于通州取给;军人给半年,召有车之家,能于通州运粮二十石纳京仓者,官给脚钱银一两。

从这时起,京师始有粮备,人心稍安。

粮草有了,就该说人了。也是于谦的建议,征两京、河南备操军、山东及南畿沿海备倭军、江北及北京诸府运粮军亟赴京师守卫。同时调宁阳侯陈懋、靖远伯王骥等皆回京师,如贼未尽宁息,止留参将等官剿捕。

郕王都准了,只是王骥暂时留下。

次日,司礼监太监金英传孙太后圣旨,立皇帝庶长子见深为皇太子。

太后这是防着郕王上位啊!但是两岁的小屁孩能做什么?

大家低着头领了旨,便各自去忙了。

然后是将佐,现在朝廷缺人,能用的都要用起来。为事官石亨升为右都督,掌后军都督府事,仍管大营操练;驸马焦敬管神机营,忻城伯赵荣管三千营;给九门守卫官军盔甲。

离开了宣府,八月二十一日,也先挟持英宗到达大同,遣袁彬持驾牌往告以土木败兵之事。守将都督佥事郭登闭门不纳。英宗遣人对郭登说:“朕与郭登有姻亲,何至于如此拒我?”

郭登回答:“臣奉命守城,不敢擅自开启城门。”

也先索金甚急,袁彬以头撞门大呼,郭登令军卒以飞桥缒之入城。也就是用绳子绑着他上城,广宁伯刘安同样这样绑着出城相见。

英宗说:“你们不要怀疑,我就是你们的皇帝。”

刘安伏地大哭。当时瓦剌兵将二十余人随侍。英宗吩咐刘安,令通事一人来。安入城,令通事及彬出。

伯颜帖木儿得知,跑到英宗面前求赏赉。少顷,都督佥事郭登具衣冠同大小官员人等出见。郭登伏地大哭:“六军东归,孰料至此!”

英宗说:“将骄卒惰,朕为所误。复何言?”

又问大同库内钱物几何,郭登回答:“有银十四万两。”英宗命取二万二千两至,以五千赐也先,以五千赐伯颜帖木儿等三人,余散虏众。

《英宗实录》记载,当时英宗谈笑自若,神采毅然。

郭登等互相说:“圣主可谓处困而亨者矣!”

嗯,确实处变不惊,谈笑风生,刘后主不过如此。

——大敌当前,刘安等绑着自己从城楼上下没什么,包括郭登在内大小官员全跑出来,瓦剌大军居然不趁机一举拿下,进而夺下城池,实在是稀罕;只是不知道这几万两银子是开城门送出来,还是也装在箱子里绑着放下来。瓦剌人被几千两银子迷了眼,看来都没有读过《三国演义》。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是,郭登没有理会瓦剌的叫骂,督率军民严加守御。瓦剌军久攻不下,也先遂以英宗为要挟,令大同守军出降。郭登紧闭城门,并密谋派壮士劫营救驾。因敌军防守严密,未能如愿。英宗复位后,对此耿耿于怀,虽然郭登及时上言迎合他的意思,但还是找借口判了死刑,当然随后改成流放。

郭登字元登,武定侯郭英之孙。他爷爷有十二个儿子,轮不到他爹争爵位。永乐二十二年,授勋卫。后来参加麓川之役、随沐斌远征云南腾冲,以功授都指挥佥事。

郭登虽是将门出身,但文才同样出众。李东阳称其诗为“武将之冠”。

谁折梅花寄陇头,夕阳低处是甘州。

秦关蜀道还家梦,白草黄云出塞愁。

江上秋生张翰棹,月中人倚仲宣楼。

壮怀且赋从军乐,定远曾封万里侯。

——《送牟秉常往甘州》。

不过刘安是真的出城了。刘安是广宁伯刘荣之子,宿迁人。继承父亲爵位,没经过大风大浪。郭登不肯出来,刘安跑出来面见英宗,伏地痛哭。消息传到北京,当时郕王已经继位,降敕切责。刘安快马到北京,说奉上皇命来告敌情,且言进己为侯。群臣群起上表弹劾,下狱论死。当时京师戒严,又把他放出来充总兵官,守东直门。寇退,进都督同知,守备白羊口,复伯爵。

不知道是太懂政治,还是太不懂政治。

与此同时,郕王下令文武群臣:“国家为政,莫急于听言用人;人臣为国,莫先于输忠荐士。尔等国之股肱耳目,凡有治国安民、除邪辅正、御灾捍患、备贼方略,并许直言无隐,毋徒事虚文。”

同一天,升兵部左侍郎于谦为本部尚书、大理寺卿俞士悦为都察院右都御史,仍理本寺事;通政司右参议邹来学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参赞应城伯孙杰等处军务,仍理粮草;山西布政司右布政使杨鼎为本司左布政使,山西布政司左参政朱鉴为本司右布政使。

下令守备居庸关都指挥孙斌及沿边诸将:迩者,大驾亲征,所有御用器物,并龙旂、御马、驾牌、旗号等物,俱为虏寇所获。恐持前项器物,诈言大驾回还,胁尔开关,切勿轻听,堕其奸计,即运谋奋勇,相机出奇剿杀。

经过几天的慌乱,他已经慢慢镇定下来,脑子也开始缓慢运转了。

第二天,在郕王遣官祭告太庙、大社、大稷,并让户部、锦衣卫各差官巡视,被伤官军给粮赈济的同时;他的哥哥命袁彬入大同城,取赏赉物得。武进伯朱冕、西宁侯宋瑛、内官郭敬家赀,及三人蟒龙衣,并指挥千百户所共出衣服、彩叚,以赐也先等,又置酒以劳其众。同时吩咐郭登固守城池,人来有所传报,必察诚伪,慎勿轻信。

——大明官兵看着自己的皇帝就这样宴请死敌,瓦剌人就这样看着他吩咐下属要坚固城防,很有意思;就是不知道东西怎么出入的。

当天晚上,郭登遣人告袁彬,想派五名壮士劫营救驾。英宗拒绝:“我命在天,今若为此。万一不虞,乃自取也!”

也就是在这一天,孙太后下诏,册立皇长子见深为太子;仍命郕王代总国政,抚安天下。

册立皇太子是一件极为庄重的大事,然而现在朝野上下纷纷攘攘,根本没有功夫办这事,宣了旨,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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