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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皇帝的后事料理妥当了,但是汪太后的事情很多。出门这几天,奏疏已经堆成了小山。

十月初,国子监祭酒刘铉去世,吏部原本推荐了倪谦,他现在还在广东,于是命岳正前往。

随后国子监学正阎禹锡上书,主要是针对学风问题,要求严格执行监规,杜绝奔竞之风。汪舜华准了,下令升为正七品监丞。

阎禹锡虽然官职不高,但其实算一代名儒。他字子与,洛阳人,父母早亡,以孝闻名。听说薛瑄的名声,于是放弃功名前往求学。临走的时候,薛瑄送了他一程,叮嘱他:“为学之要,居敬穷理而已。”

十一月初一,皇帝出来接受了次年的大统历,群臣看到皇帝规规矩矩的,都很高兴。

没几天得到边报,蒙古孛来进犯延绥。当时,杨信充总兵官镇延绥,都督佥事张钦为副手,于青阳沟大败敌寇;张钦又败于野马涧等处。

汪舜华很是高兴,下令封杨信为彰武伯,张钦为都督同知,镇守如故。

因为在前线,没有把人召回来,但命魏国公徐承宗前往宣旨,同时犒赏三军,很有诚意。

进入十二月以后,各方面的事情就更多了。武学和集贤院已经建好,胡濙、陈循等开始正式办公。

汪舜华拨冗接见了一批奇才异能之士。

太后在执政之初,就力排众议设立了科学院,说是要奖励发明,是个人都会琢磨出点味道。

因此,很快就有各种各样的人拿着各色各样的东西前来献宝,尤其是一些江湖方士,有能点石成金的,有能炼造长生不老药的,还有能请神仙的,甚至还有能搞特殊功能的。

汪舜华又气又好笑,知道被人当成了傻子准备狠宰一刀。

送上门来的生意,当然不能错过。

汪舜华不顾劝阻,在西苑召见了这些人,还唤上重臣们一起去看热闹;似乎不嫌事大,还宣了周思得的四大弟子:周道宁、昌道亨、孙道玉、王道弘。

周思得走后,他还有不少弟子或留在北京,或后来奉诏来到北京。现在白云观的观主王道弘是他的关门弟子,他的师兄周道宁、昌道亨、孙道玉都已经很有名气;王道弘则传承衣钵,道法森严,很受追捧。

道家外丹黄白术在中国盛行了近两千年,在明朝也是极为盛行。尤其以嘉靖皇帝最为著名,因为炼丹逼的宫女造反,也算古往今来头一遭;还有一个负面典型就是泰昌皇帝,在文官集团的拥戴下和渣爹万历斗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熬死了爹,嗑药把自己嗑死了。

后代皇帝都将是自己的子孙,一定不要出这样的奇葩才好——当然如果活太久,整出个汉武帝唐玄宗那样的,又是另外的悲剧,还要想办法。

于谦等人都以为太后和秦皇汉武一样,迷恋上长生不老;反复劝说这些不可靠,不要相信。

汪舜华笑道:“于先生多虑了。我招道士入京,不是为了炼丹,而是为了进一步研究火药。”

谁都知道黑火药就是最初在唐代道家金丹家伏火实验中孕育出来的,在北宋时期率先应用于战争之中。

看着道士李守义眉飞色舞的说自幼跟随神仙在终南山学艺,练成丹药可以帮助您长生不老;于谦和群臣都觉得心里有点堵。

大家纷纷进言:“这些都是江湖骗子胡说八道,太后您千万别被他们骗了!”

汪舜华笑道:“我当然知道长生不老是假的。新陈代谢乃是自然规律,若真是长生不老,岂不是逆天而行;当年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都没有做到,如今又怎么能够完成?不过是误国误民罢了。”

群臣这才点头。

李守义很是不服:“太后,臣真的会炼丹。”

汪舜华的语气很冷:“不要说了,什么炼丹,丹药有剧毒,害人的玩意。我今日招你们来,就是希望你们走正途,不要走这种旁门左道。”

这话一出,下面的道士们都急了。

不用李守义说话,孙道玉问:“太后这样说,难道会炼丹?”

汪舜华道:“我不会炼丹。但我知道,如果材料本身有剧毒,即便做出的食物味道再好,也是有毒的——你们炼丹,不就是用的铅汞还有各种重金属吗?这都是有剧毒的,尤其水银。”

孙道玉觉得智商受到了严重的侮辱:“铅汞有毒?历代道家都用的是这个!”

汪舜华道:“所以从秦始皇炼丹开始,没见到哪个帝王飞升,反而因误服丹药而死的不少,甚至包括唐太宗在内。”

胡守信也很生气:“太后因何说水银有毒?银针都试过,没反应!”

汪舜华道:“所谓银针验毒,不过是一种方法,不能说完全没有用,但也不能说完全对。不只是银针,其他银质物件变黑,那是因为银与硫化物相互作用,形成暗色的硫化银。这与毒素无关。只要遇到含有很多硫的物质,无论是否有毒,银针都会变黑;相反,一些剧毒物质,如果不含硫,就不会发生变黑的情形。直接用水银肯定没反应;但如果用硫化汞肯定会变黑。”

刑部尚书俞士悦蒙了:“银针不能验毒,那我们刑部每年过那么多案子都是冤案?”

汪舜华摇头:“不能这样说。世人常说的毒,其实就是砒霜,主要物质是砷,也就是魏晋时期那帮名士服用的五石散的重要成分。砒霜本身不含硫,只是因为生产技术落后,提纯不干净,残留少量的硫和硫化物。所含的硫与银接触,起了化学反应,也就给大家提供了验毒的途径;如果改进生产工艺,彻底提纯,银的性质很稳定,一般不与其他物质反应,那么就验不出来。”

俞士悦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这样?那以后得有多少冤魂?”

汪舜华道:“如果指着银针,凶手的技术上去了,那冤魂才真的冤枉。”

胡守信不相信:“不是小道狂妄,太后因何如此肯定?”

汪舜华道:“如果不信,你可以试验。有的东西并不含毒,但却含许多硫,比如鸡蛋黄,银针插进去就会变黑;相反,有些剧毒物品,因为不含硫,都有致命的危险,但银针与它们接触,不会出现黑色反应。因此,银针不能鉴别毒物,更不能用来作为验毒的工具;但它可以消毒。所以,用银质器具是大有好处的。”

大家肯定不相信。那么马上试验。确实如她说的,水银和银针没反应,银针插进硫化汞就黑了;再来,鸡蛋多的是,当场敲一个,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银针居然真的变黑了;连敲几个,全黑了。

御膳房的跪了,真不敢下毒啊!况且全须全尾,还都是新鲜的。

大家的脸色全变了,俞士悦觉得整个三观都崩塌了;觉得回去要找人重新研究一下怎么验毒。

李守义总算回过神来:“这只是太后的猜测!我有点石成金的法术,太后要不也指点一下?”

气急败坏,也顾不得对方是太后,语气很不好。

汪舜华微笑。

胡守信等知道李守义的水平,忙要拉着,李守义哪里肯听;在场的大臣们都来了兴趣:点石成金,听说过,没见过;薛远尤其振奋,真要能点石成金,那还要辛辛苦苦攒钱做什么!旋即反应过来——这牛鼻子绝对是个骗子,现在急疯了,准备跳墙。

王文已经开口:“你准备用什么东西?”

李守义道:“太后说汞有剧毒,我能用汞变成银子。”

汪舜华觉得很不好:“水银有剧毒,而且容易挥发,这么多人,中毒了怎么办?”

于谦已经开口:“胡言乱语!水银怎么能变成金银?”

李守义还在洋洋洒洒,左右不过阴阳转换的事。

于谦不了解这些,汪舜华却笑出声来:“我从没见过吹牛像你这样清新脱俗的。你倒真会胡说,都能到天桥说书了。”

这不仅是李守义难看,周道宁等人都觉得难堪:点石成金固然是街头的骗术,但点化金银确实是炼丹家们深信不疑的;把水银炼成金银,也确实是炼丹家们孜孜以求的。

李守义道:“太后,臣请您赐给一口锅,臣现在就把汞变成银子。”

汪舜华到底点头,不过还是很够意思:“水银有剧毒,你们都散开一些,最好捂住口鼻。”

李守义的脸色实在好看,只得吩咐道童生火,把油浇在柴禾上,火苗一下子蹿起来。

李守义比划一番,接过罐子朝锅里倒下去,汪舜华瞧着还不少,担心散发后中毒,捂住口鼻。

李守义以为她故弄玄虚,围着锅转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好半晌才作罢;再过一会,吩咐道童把银子倒到模子里铸成银锭。

这话很笃定,群臣都忍不住好奇。王文伸头一看,汞正翻滚着,一片银色。

李守义要来银模,用勺把银水舀起,倒在银模里。

望着银模里的银子,众人都是大开眼界。

汪舜华吩咐内官泼水,一时间发出嗤嗤的响声,热浪袭人,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王文用手一摸,还有些烫手,拿起两块银子,对着一磕,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很是悦耳,和普通的银子没有区别,有些不可思议。

户部尚书张凤也跑过来,拿起两块银子,对磕一下,发出响声,仿佛天籁。

李守义表功,汪舜华冷笑:“雕虫小技,也好意思拿出来。——要鉴定这东西是水银还是银子,很简单,测密度。——户部尚书就在这里,同样体积的银元宝该多重,用手一试就知道。”

张凤回过神来:“确实比正常的重一些。”

于谦点头,点石成金的故事听过很多年,可是怎么都觉得不靠谱,否则早就把道士们抓过来炼了,怎么可能还到处找钱。

内官马上安排测量,确实比水银稍轻,比银重;还不服?宫里有的是银子,拿来一测,什么都出来了。

汪舜华道:“所谓水银变银子,不过是一点小伎俩。铜铁铅汞都不可能变成银子金子。你不过是将汞和银粉混在一起,加热之后熔融,然后放到银模里,冷却之后就凝结成块。汞和银子的颜色相同,肉眼辨别不出真伪。刚才你围着锅边乱转,袍袖不住晃动,应该是趁机把银粉加入到锅里。”

李守义脸色彻底变了。

汪舜华道:“我刚才说水银有毒,你不相信,可以试给你看。”

吩咐将余下的水银泼到地上,放出一群小猫小狗扑过去,没多久,全摇摇晃晃、站立不住,扑倒在地。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李守义难以置信,扑过去拨开猫犬。他俯在地上,要去捧水银,只是刚才瓶子离得近,水银很烫,只得摸了又摸,哪曾想栽倒在地,抽搐两下,昏死过去;众人顿时失色,忙往后退了几步,汪舜华吩咐用冷水把火熄了,把汞淋透了,又盖上锅盖,这才收拾了;李守义被抬了下去,周道宁等人还好,胡守信等人是真的跪了。

别人都是哭求放过,说李守义刚到北京,不知道他的底细;只有胡守信呆呆趴在地上不动,过了好久才痛哭失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毒?——我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看他泪流满面、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汪舜华突然有些不忍,毕竟几千年都是这样的,突然说你们全错了,从根本上就错了,确实有点残忍。

百官却丝毫不为所动,早看这群道士不顺眼了,恨不得全弄死才好。

别人都在恳求免死,胡守信却笑道:“我炼丹二十年,居然从根子上就是错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请太后赐我一死。”

汪舜华道:“古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如今明白过来,并不算晚——你既然潜心炼丹多年,想必造诣颇深,何不做些为国为民的事。”

胡守信笑道:“太后要杀便杀,何必讽刺我?我还能做什么?——还要炼丹去害人吗?”

汪舜华道:“丹药害人不假,可是炼丹术并非一无是处。金丹固然害人,可若剔除铅汞这些毒物和其他杂质,制成丹剂,却颇有效用,而且方便易行,适合推广,能够救人性命。”

胡守信一怔:“丹剂不是没有,只是自己一心沉溺金丹,还真没有注意到;如果和太医们合作,说不定真能做出几剂好药。”

汪舜华道:“炼丹的过程,其实是各种矿物质在一起相互反应变化的过程,自然会产生很多新鲜的事物,除了豆腐,火药也是在这过程中发明的。如果悉心研究摸索这些变化的规律,构建全面系统的化学学术体系,并进行有效利用,定能造福世人。”

李贤出来奏道:“太后所言极是。如今防守北方要用到火炮,只是不甚称手。既然这些个道士了解炸药,可容他们戴罪立功。”

他算是看出来了,汪太后并不想杀人。

汪舜华点头:“先让他们去科学院上班吧。”

安顿好了,汪舜华还亲自去视察了道士们的炼丹房。

于谦等人极力阻拦,汪舜华摆手:“放心,我就是看看。”

在走进炼丹房的那一霎那,汪舜华突然就明白了天朝化学停滞不前的原因——器具!

现在实验室里最多的设备就是陶制,根本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炼了几千年丹,除了磕死一堆有名的没名的皇帝,就只是炼出豆腐和火药。天知道多少化学现象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了,又错过了多少把炼丹术发展成化学的良机!

汪舜华马上想到《西游记》里,猴子从八卦炉里逃生的故事,要是太上老君用的是透明的玻璃炉子,猴子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道士们听说是炼丹房设备有问题,都很惊讶:千百年来老祖宗都是用的这些东西!

现在听太后说要用透明的、无色的器皿,倒是很向往,但这东西怎么造的出来!

汪舜华把进口的玻璃给他们:“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洋人能做出来的东西,我不相信我们做不出来。”

与此同时,还要应付一波又一波不怕死的家伙。他们卖力推销各种产品,什么大力丸回春丹之类的,甚至还有些不可说;被汪舜华扔到地上了。

她语气相当严肃:“不要认为朝廷的名爵只是个名头,也不要把我当成傻子,所有的东西都是要经受住实践和历史的检验。——你们如果想不出朝廷想要什么,我可以把话说明白一些——一是典籍记载的有利于国计民生但是已经失传的各种工具或者方法,比如地动仪木牛流马,只要你能够复原出来,就给你算;二是现在已经有但是做得不够好或者造价太高不能推广的,你改良了,也算。”

“如果还想不起来,我可以再指几条路——用的毛笔,都需要不停地蘸着墨书写,费时费力,能不能把墨装进笔杆里,可以不间断的书写?道士们用的陶器,里面什么情况根本看不见,外国有进贡的玻璃,但是价钱贵的吓人,能不能破解制造的方法?——这几样,谁做出来了,做好了,直接封院士,赏银千两,再用一万银子买断专利。”

“炼钢、纺织、火炮、印刷,有一个说一个,只要能提高生产效率。官位也好,银子也罢,我出得起!”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死亡率那么高,别说瘟疫,就是头疼脑热感冒发烧之类的小毛病,都可能天人永隔。你们谁能有效治愈这些疾病,朝廷难道会亏待你?”

“运输不方便,都得靠人畜,速度提不上去,要修路——有没有简便的方法?这个太难了,但是可以改进一下。漕运劳师动众,耗资巨万而且损耗严重,能不能用持续不断地机械力取代人工?你们注意到煮饭烧水的时候,如果不及时关火,锅盖子就会被顶起来。为什么?是因为水蒸汽在推着盖子动。能不能把这种向上的力道转化为向前的力道?——能不能制造一台机器,装在车上或者船上,依靠蒸汽来推动车船前行?不要跟我说不可能,你没做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水稻小麦这些粮食,现在每亩产出最高不过三石,还得是太湖平原这些膏腴之地,其他地方不到两石。你们谁能把平均亩产量翻一倍,或者最高亩产提高两倍。只要能做到这些,世袭公爵,够不够?”

前来献宝的面面相觑,各自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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