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杨阔似乎没想到水月师太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请问杨阔小友怎么学会这道清炙竹肉的呢？”

水月师太神色温和，眼睛里也是盈满笑意。

“回师太，这是杨阔从一部书上学会的。”

杨阔想了想，回道。

“书？什么书？”

水月师太似乎也很感兴趣。

“南陈秘事。”

杨阔心中飞快的思考了几个来回，这道菜他的确是是从书上看到的，然后自己揣摩了之后，又亲自操作了几遍，已经炉火纯青。

而那本书，的确是叫南陈秘事，而且还是他当年从学校图书馆看到的，书非常古老，都是繁体字，不过他日常就喜欢看一些繁体字的东西，他觉得繁体字的一笔一划里隐藏着太多的文化的密码。

“南陈秘事？”

水月师太重复了一遍这本书的名字。

“是的，师太。”

杨阔想那本书应该出自古代人之手，看当时的记载，应该还是南陈灭亡后不久的时人所记述的当时的秘闻旧事。

“好的，谢谢杨阔小友，贫尼知道了。贫尼告辞！”

水月师太说完，便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

“你认识这个师太吗？”

柳朝云问杨阔。

“不认识，只是搬到这里后才认识的。”

杨阔解释道。

“她搬来此处多久了？”

柳朝云继续问。

“小姐，我很小的时候，这座水月庵还是空置的，并无主持，后来某一年突然来了一个女尼，也就是水月师太，开始常驻这里，然后，这里的香火开始慢慢的旺盛了起来。但水月庵似乎始终只有师太一个人。”

小蛮回忆道。

“不是还有月儿吗？”

柳朝云心思缜密。

“嗯，对，月儿，月儿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离开这里流落到金陵的时候，月儿还没有来，你看月儿的年纪，应该不过四五岁样子，师太当日说过，月儿是后来被师太收养的一个别人放到水月庵门口的弃婴。”

对于月儿的身世，小蛮倒是知道一点。

“原来如此。”

柳朝云点点头。

“嗯，小姐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小蛮看着柳朝云脸上神色变幻不定，问道。

“也没有，我就是觉得我似乎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师太。我可以肯定，当日的师太肯定不是师太的样子。”

柳朝云沉吟道。

“那也有可能，师太跟朝云姑娘来自同一个地方，原本同乡，或许有过一面之缘也不一定。”

杨阔看柳朝云的神色，心想，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有过一次偶遇呢。

“小姐既然疑惑，刚才味很不问问师太呢？”

小蛮心思毕竟单纯。

“哎，算了，我也只是一时兴起，其实师太过去是谁并不重要，既然都已经选择遁入空门，那就是不想再跟过去的一切有任何瓜葛牵扯了，我又何必强人所难，让人再次忆起并不想忆起的往昔？”

柳朝云毕竟世故成熟得多，六朝到隋，佛教兴盛，出家之人众多，尤其江南经历一场又一场的战火之后，整个江南早已面目全非，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人往事不堪回首而选择遁入空门？这无法计数，当年柳朝云也曾想落发为尼，了此残生，但终究还是放不下红尘，才选择在青楼立身安命。

哎，说到底，自己终究是一个看不破的人啊，慧根尚浅，要不然，跟师太一样，一入空门万事休，又哪来如今这许多是非烦恼？

柳朝云看着天边照进竹林的日光，脸上神思又开始了漫游神外。

杨阔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水月师太为什么要问自己刚刚那个问题？”

杨阔心里也是掠过一丝疑惑，她是如何得知这道菜的名字的？在传播并不高效普及的古代，一个遁入空门的女尼又是如何得知这道菜的名字的？而且看她的神色，似乎跟这道菜颇有渊源，只是，那又是什么渊源呢？

这却是杨阔无法想到答案的了。

三人又吃吃聊聊了一会儿，太阳就已经开始下山了。

柳朝云跟杨阔小蛮告辞。

杨阔担心柳朝云路上出事，主动骑马送柳朝云一程。

好在清溪蛮庐去扬州城不过三四公里路程，在骏马的加持下，不过碗茶的时间。

小蛮在清溪蛮庐前，静静地等候杨阔回来。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小蛮却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小姐刚刚提到过的那件事。

晋王真的要回长安了吗？

他会不会带杨阔走？

她要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涌现，弄得小蛮刚刚度过的愉快的午后也变得暗淡起来。

************

就在小蛮神思恍惚的时候，扬州总管府里，也是热闹异常。

从长安过来的特使马上就要到了。

虽然杨广早已得到讯息特使要宣读的圣旨的内容，但他还是力求小心谨慎，他已经在扬州蛰伏十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不能出任何茬子差池。

今日一大早起，杨广就起床了。

叫来最严谨细致的随从给自己好生打扮装点了一番，杨广对镜自览了许久，发现再无可挑剔之处才罢休。

搞得一旁的晋王妃萧采薇也是看得眉头直皱，王爷当年迎娶自己也没这么认真严谨紧张过啊。

但身为杨广的女人，萧采薇这十余年来，一直尽职尽责，任劳任怨，为了自己的男人，她也不曾一日懈怠过自己。

因为她知道，身为皇家子嗣，任何一个不留神都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测之祸。

而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也唯有她萧采薇是最懂他的女人。

她知道他的心思。

她懂他的隐忍蛰伏。

她愿意陪他一起实现他心中的那个宏伟梦想。

所以，她为他披荆斩棘，陪他日夜兼程，跟着他海角天涯，为的是，有朝一日他东山再起之日，也是她光照万人之时。

她从小出身皇家，却因为出生的时辰不吉，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放逐乡野，如若不是机缘巧合，得遇当朝皇上皇后慧眼识珠，力排众议册立她为晋王妃，此刻的她说不定早已被父母遗忘，或者流落江湖，兵荒马乱的年月，也说不得早已了此残生了。

往日不可回首。

也决不可回头。

“王爷，我们该出发了。”

萧采薇走到晋王杨广的身边，轻声提醒道。

“嗯，走吧，想必特使此时应该已经到扬州城外了。”

杨广闻言也随即起身。

“是，我们切不可大意，失了礼数。”

萧采薇是最懂杨广心思的女人。

“当然，江南十年，本王日日夜夜盼望的不就是这一日么？”

杨广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也不自禁的浮起一抹笑意。

“王爷所言极是，所以，此刻更加应该谨慎当心才是。”

萧采薇走到杨广的身边，轻轻伸手挽住自己的丈夫，这个大隋皇朝的二皇子，眼下的扬州总管，帝国赐封的晋王。

“谢谢你，采薇。”

杨广转头，在萧采薇的额上轻轻地印上一吻。

“你我夫妻，本是同根生，王爷不必跟臣妾如此见外。”

萧采薇微微一笑，不管她曾经付出了多少，又曾经隐忍了多久，眼下，万千委屈都在杨广的这轻轻一吻中，消散无形。

他还是她的男人，还是她的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