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宫里，矛龙要大家齐心协力炼丹。这时，翠云咣咣咣拉响了操纵杆，登时轰鸣声大作，洞壁数排红绿指示灯笃笃狂闪，对讲机通报：“丹炉核心温度摄氏二十七万五千四百度，通风口秒速二十二万零八百千米，真空管纯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八二，能量仓加能到了六百万亿焦耳……”

哈哈哈，丹炉笑声如吼，喷出的刺目火焰像一根柱子，直冲窟顶。天花板发出爆裂的响声。程自远心头一惊，这响声分明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近一个月改进，果然使得各项指标大有提升！”丹炉笑道，“今夜必定效果奇佳！”

“师傅，”翠云瞪一双血红大眼叫，“此刻月最圆，中元夜漫山阴盛，阴气如刀，聚阴司六位道徒，已有两位魂碎魄裂，难以支撑！”

丹炉连声说：“那好，一年之计在于今，开始吧。”

翠云再次拉动操纵杆，咣咣咣，轰轰轰，炉火腾起蓝紫的烟雾。程自远上次有教训，急急靠到洞口的山壁上，手抓栏杆，系上安全带。顺真、刘老金也慌慌张张靠过来，抓杆系带。

只有李嗣英站立不动，在滚涌的热浪中身影恍惚，几乎要被消熔。

“师傅，”热浪中传出她的话音，“我愿随您一块炼！”

“不可！”丹炉气吁吁叫，“炼此丹之前，要以身为炉，高温高能冶炼三昼夜，方可去化形骸，逆向归元，回到生命原初之态。你这般形状，只会枉耗能量，白受煎熬，自损魂魄！”

李嗣英只得怏怏而退，站到程自远身边系带抓杆。

丹炉里的矛龙一如上回显出半透明人形，在顺真、刘老金的合掌呢喃中变幻光色，聚缩为耀眼的光团，变小变小……狂风大作，万千能量被它吸附，程自远等再次脚冲它飘了起来，仿佛无数手臂在那光团处拉拽、撕扯他们的身体，刮掠他们的热量。

和上次相比，这次过程缩短，猛烈程度却大了不少，其间程自远握住栏杆的手稍稍发软，身子拉着保险带向那光团一松，脚立刻被狠狠地烫了下，伴随嗤嗤燃烧声，一股焦味漫起，程自远疼得狂叫。

身旁的李嗣英赶紧将一只枯白长臂探过来，扑打他的脚板，扑了好一阵焦味依旧。程自远的鞋子软化了，麻疼。

李嗣英松开保险带，伸出另一只手扑打程自远脚上的烟火，呼，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光团飘移，不得不双手死死抱住程自远疼痛的脚。这时，嗤嗤燃烧声换成了噼哩啪啦的爆响，焦味愈发浓烈。回头，只见李嗣英头发被点燃，冒出火星和焦烟。

程自远顿时感到了她的疼痛，自己脚板的火差不多灭了，她却在火里挣扎。他极力勾起脚，与她配合，把她拉了回来，一只手用肘关节扣牢栏杆，一只手伸过去为她扑打火苗。

她冲程自远一笑：“这点小火星不要紧，就是你怀里那东西怕也烧着了吧？”

程自远顿觉胸前灼热，掏出那缕发丝，果然是和她的身躯一道感应到烈火，烧出了褐色的灰，里面的白汗衫也烙下黄黑的小洞。发丝又断了一小截，程自远连连叹息。李嗣英却笑：“这有什么可惜，等我重新长出长发，再剪一束送你就是。”

程自远心里一动，定定地看她。她眨眼，笑问：“怎么了？不相信我啊？咦，你是不是嫌弃我烧枯了头发，变丑了？我可是为你而枯而丑的，你不可以嫌弃！”说着说着脸哐一下红了。程自远也脸红心跳的，赶紧扭过头去。

此时，洞窟已成一艘颠簸的船，沙石不断从窟顶落下，从崖壁甩来，又齐刷刷地涌向那团小如乒乓球的光焰，发出爆炸的巨响。

气温大降，洞窟又是一片冰雪天地。

在那团光焰变成一圈诡异蓝光时，翠云腰间的对讲机大作：“净化仓就绪！”“真空管已检测不到杂质！”“温度摄氏一亿八千万度！”“天啊，聚阴司两位道徒已经昏死过去了！”……

翠云吼：“不许扰乱军心！”

沉默。只剩机器的轰鸣和对讲机的嗤嗤电流声。

翠云声嘶力竭地叫：“各工种注意，师祖马上进仓！”

咣咣咣，扳动开关的响声令人心悸。炉子后面的山壁洞开了大门，蓝光游了进去，一如上回所见，大门上的显示屏亮起，蓝光在旋转中变成细线，冲出屏幕，旁边山壁自动亮起新的屏幕，蓝线环绕山壁一圈，首尾相接无始无终。

翠云不断对对讲机喊：“加速加温加能减质！”

对讲机哧哧回应：“能量达到一千二百万亿焦耳，前所未有！”

翠云激动道：“干得好！继续！”

另一个声音同样激动地冒出：“温度升到摄氏两亿六千万度，果然改进的效果好！”

翠云带了激动的哭腔喊：“好好，加油！质量，现在质量是多少？秒速，秒速？”

对讲机呜哇响：“秒速二十九万九千七百九十二点四五八千米，光速啊，和光速一模一样！”

翠云叫：“再加，加！”

对讲机：“是是，它好像还在上升，真的在上升，不过有点慢……”

翠云：“干得漂亮！加油！——质控质控，报告质量！”

对讲机刺啦了一阵，没有回应。翠云拼命摁键，动作幅度很大，透出紧张和烦躁，目光不时扫一下山壁上的显示屏。

屏幕上的蓝色细线开始跳动，俨然受到某种挤压，很快形成无数上下起伏的波形。山体深处轰隆震响，洞窟的地面摇晃起来。接着像上次一样，屏幕上出现了竖向的红色条纹，这条纹开始切割起蓝色的波形。

翠云恼怒地吼：“质控质控，减质啊，减到负零点零零一千克！”

对讲机传出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已……已经是……是负……负零点一了……”

翠云：“负质不能太大，加，加到零点零零一！”

应答声答非所问：“师助，受……受不了，六个道徒，只剩下我……我一个清醒的，阴气如刀，削割我们的魂魄啊，呜呜呜……”竟哭了起来。

程自远心一颤，倒吸凉气。看李嗣英、顺真、刘老金，也是沉默发愣。翠云还在狂叫：“顶住，反向加质！”

屏幕上蓝线和红线扭缠，碰撞，山体深处不断传来爆裂的震响。红色线条不断加密，形成网状，把蓝线切碎成无数斑点，好像渔网中挣扎的小鱼。

“加能加温加速啊！质控到位！”翠云嘶哑的叫声里混杂了乞求的哭腔，一只手紧紧捏拳，拼命挥舞，仿佛各工种的道徒就在眼前。

“能量还在上升，已达两千两百万亿焦耳，放心！”

“温度摄氏三亿一千万度，不可思议！”

“哦，天，二十九万九千七百九十二点四五九千米了，超过光速一点点！”

“好好……”翠云激动得哽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