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辉在炮台表面荡漾出琥珀色的涟漪，温柔地和发丝一起律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浪漫和孤独。

风言望着冰语的夕辉下的清冷侧颜，忽然感觉她就像是金属大地上开出的一朵美丽百合，和冷硬的炮台形成鲜明对比。

似成相识的感觉，让风言莫名感觉心中空荡荡的，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为何叹息？”冰语开口，却没有回头。

“没什么，又要开战了，你不肯备份意识，所以一定要注意安全。”风言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冰语喊住风言。

风言停下脚步：“你说。”

冰语微微低头，沉默良久才幽幽地说：“如果我死了，把我的骨灰洒进太空。”

“别说晦气话！”风言蹙眉，觉得冰语情绪有点不太对劲，以她的脾气不应该说出这种话。

“答应我！”冰语终于转头，眼神决然。

风言本不想答应，但在冰语的眼神逼视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冰语目光软化，收回目光继续眺望夕阳。

“为什么是太空？”风言问。

“因为那里更干净也更安静，什么烦心事都没有。”冰语答。

风言不禁想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却猛然意识到她的烦心事可能和自己有关，略作犹豫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脚步声越去越远，直至消失，冰语抬起头仰望天空，用满怀着思念和怅然的语气喃喃自语：“爸，我真是天底下最懦弱的人……”

……

并没有花太多时间，第一组完成上传备份。

“一群只敢藏在地下捣乱的无胆鼠辈，看老子这回不把你们一只只炸出来！”这是查理斯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凌空狗贼，这回定要取你狗命！”这是千叶繁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二人相互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燃起的自信和战意，这份自信和战意立刻感染了其余人，并在其余人完成上传备份之后，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天色全暗之时，所有自愿的执剑官都已完成意识拷贝上传，当他们踏出医疗室大门的那一刻起，疑惑、茫然、畏惧、担忧，负面情绪全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澎湃的信心和无所畏惧的眼神，仿佛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是啊，连死亡都不再畏惧，还有什么好怕的？

风言看着这群近乎狂热的家伙，内心深处不由泛起一丝隐忧，但事已至此他什么都不能多说，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完成任务！

开会、编组、确认通讯、下达命令，风言扮演着完美的指挥者，将自己刚刚通过分析地形制定的战略计划执行下去。

半个小时之后，五台新送来的清道夫和五台待命的清道夫，合计十台空运前往风言选定的第一批钻探地点。

面对如此巨大的搜索面积，十台肯定是不够的，即便使用核弹制造地震波也远远不够。但清道夫耗材巨大，生产周期较长，急也急不得，只能寄希望于北区的生产力能够尽快跟上，满足战争需求。

运输机特有的引擎轰鸣声渐去渐远，风言一声令下，三千全副武装的机械犬和三千机械蜘蛛按照编队冲出大门。

其中机械蜘蛛时不时会散开重聚，哗啦啦往外涌，咔咔嚓嚓的金属声和口器摩擦声让人头皮发麻，在探照灯的照耀下，密密麻麻宛若金属巨浪，所过之处尘埃滚滚望之可怖。

望着渐渐远去的壮观金属浪潮，众人都被震的说不出话，没有人会怀疑，如果把自己丢进去，分分钟就会被啃的渣都不剩。

T4-6区，安置在这里的人们纷纷爬上高处，朝怪声传来的方向眺望，结果无一例外吓得当场腿软，甚至有人从高处跌落受伤，一个个连滚带爬钻回屋子小心翼翼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了怪物，转向过来把自己吃掉。

作战会议室

执剑官都已离开，只剩风言一人，他似乎没有休息的意思，依旧在仔细分析全息地图和各种地质资料，根据机械来机械军团的增量不断调整优化方案，尽可能得出最优解，节约资源和时间。

战争是建立在资源基础上，争分夺秒的艺术，节约了资源和时间就更可能赢得战争。

凌晨两点半，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光头研究员走进会议室，二话不说将一个手提箱甩在全息地图上转身就走。

风言略显不悦，正想问个清楚，就见光影闪烁，智娜的全息影像出现全息地图沙盘旁边。

“打开看看。”智娜道。

风言狐疑看了智娜一眼，伸手将手提箱拽过来，手提箱很重但没锁，轻轻一抠便自打开，里面一排排全是相同大小的半球形凹槽，横纵排列整整齐齐，除了左上角都是空的。

左上角凹槽中摆着一枚小球，也就比眼珠子略大一圈，半透明，质感如晶体，内部分布着数不清的银色点状结构，宛若灿烂的星海。

没有立刻询问，风言蹙眉思考了片刻，沉声道：“这就是意识数据化的载体？”

“是的，也可以说是灵魂的载体。”智娜颔首。

“灵魂……”风言对这个说法倒不至于嗤之以鼻，在他看来灵魂这个称呼更像是一种哲学的比喻。

“它的正式名称是子脑，有电子大脑和子体大脑双重含义。如果装入有机生物体，必须埋入大脑的胼胝体，连接大脑功能区才能发挥作用。如果装入纯机械义体，则不需要活体大脑就可以直接工作。”智娜解释。

风言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它是两用的，既可以用于有机生物体，也可以用于无机机械体。”

“是的。”智娜点头。

“这么说的话，我和芬妮脑子里的东西就是这玩意？基站执剑官脑子里也都塞了这玩意？”风言问，手提箱里缺了这么多，用于何处不言自语。

“是的，但你的更高级，你是特殊的。”智娜说。

“既然我已经有更高级的，给我这个做什么？”风言完全没有任何优越感，伸手捏起子脑，子脑淡淡的光芒立刻加深，变换速度也随之加快，一根根细长的触须从表面伸了出来，如同血管般轻轻舞动，看起来颇为渗人。

智娜露出神秘的笑容：“千万保存好，也许有一天你会非常需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