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白蛇传是书生伪造的，原来确有其事。”

“郎君这么说我就不懂了，书生作书，本来就是痴心妄想，你若是一定在这团妄想上面寻找一个根蒂，恐怕什么也抓不到，我既不是白蛇变得，这个蛇妖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不过是因缘巧合，难不成我是白娘子，郎君还真成了许仙不成？”

沈秋娘的回答无懈可击，我尴尬的笑笑，“那这蛇妖……我知道了，方才见到路上的行人，无不脚上缠着棉布，走起来哗啦啦像是铁链晃动，我当时还疑心，莫不是这些人和她一样，缚住双脚，也是妖魔？”

“这种事何必在意，妖魔与人一样，党同伐异，你若是与他们同心同德，是人是妖有何区别？对了，我这里还有一条铁链子，你看看。”

她果真从梳妆的镜子后面找到一条铁链，看样子至少有三十斤重，却不是要锁住我，而是轻车熟路把自己锁住，整个人都缠在铁链里面，她走起路也一点都不觉得沉重，反而步伐轻盈健步如飞，没几步就把我远远甩开了。

“你既然要我帮你，好歹给我一点好处，不然我可是不帮你干活的。”

她驻足回顾，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阳司命，我要说阴司命也在宴会上，你是不是就义无反顾的去了？时候还早，我要去王爷娘娘那里请安，你要是跟着我过去，保准能看到阴司命，说不定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管他是真是假，这总是一个机会，我本以为进到妖怪的肚子里面会有什么危险，哪知道也不过时吃酒坐席，我应了一声远远跟着，出了院子大门，来往的车马堵得本来狭窄的巷道水泄不通，我看到这些马车上面载着高大的木箱子，

那个坐在马背上的后生意气风发，是我见到的除我之外的第一个男人，在这片地方能够看到一个同性，真是撞上狗屎运了。跟在后生身后的是一队人马，从街头一直排到街尾，转过街角就消失不见了。这样大的排场，想必就是那个苏娘娘的队伍了。

那后生好像没有看到我们一样，挥动马鞭朝我们冲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躲避，竟然被这一队人马冲过自己的身子，那些跟着热闹的百姓也从我身体中间穿过，好像一团薄雾绕过突兀的海岛，随风飘散。

“阳司命大人，神界可没有这种热闹看，上万只鬼一块儿出场，晚上还有四大魔王十大魔尊，魔界的人基本都要到了，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巫，不过晚上倒是有你的老熟人，还是阎王的座上宾。”

还真是看个鬼，不过他们看来都好和气，没有半分狰狞恐怖的面目。

“你们给他们戴上铁链，恐怕也是因为他们还不是自由之身，那你自己戴着铁链，难道你自己也是受禁之人？这出戏这么大排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用意。”

“这你不用知道，反正天黑之后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是真是假就可以盖棺定论了。眼下没有别的事情，我带你登一下鬼长城，看看鬼王宫，让你不虚此行吧，你我到底算是夫妻，这点情谊我还是有的。”

沈秋娘心思细腻，什么事情都想在前头，他一定是有了别的什么主意。既然如此，那我就奉陪到底，即便找不到万灵安，也尽可以逍遥快活的游玩几天，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们的好戏早晚找到我的头上。

鬼长城，顾名思义，就是鬼界的长城，一道高大的城墙挡住半边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和我印象中的长城不太一样，隔着城墙都能听到惨叫，一处小小的城门外面站着妖怪一样的守卫，猪头人身，身高体壮。

“来者何人？”守兵拦住我们。

“奴家沈秋娘，带阳司命大人看看咱们的王宫。”

“你当阎王大人的府邸是可以随便参观的吗？这上面的八个字你不会没有看到吧？”

上头确实是有八个大字，“出生入死，有去无回”，从书法的角度看甚至还有颜柳的味道，不过这又不是我的主张，是巫婆沈秋娘的，但是那个小兵显然是冲我喊叫，这我就心里不舒服了，看他身体虽然健硕，也只是空有蛮力。

我做好拼死搏斗的准备，自从法力恢复，还没有真正发挥自己的实力，我也打算测验一下自己——要是连这么一个看门的小兵都打不过，也不要说去救万灵安了，直接回千富老爷家当我的纨绔少爷好了。

“我有好办法，保准可以进去。”秋娘小声说道。

这个姐姐向来古灵精怪，没准儿可以另辟蹊径，我拭目以待，谁知她扑通一声跪下，抱着守卫官兵的腿痛哭流涕，就好像死了亲妈一样，那守卒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一只脚就被他抓在手里，只见她手腕轻轻转动，那门将登时喊叫出来。

“天杀的，这贼婆娘要吸走我的灵魄，兄弟们救我！”

他脸色很快变得苍白，周围的兄弟们各自施展法术，以多敌一丝毫占不到上风，他们眼看着那个出言不逊的守卒面目扭曲痛苦毙命，发狠冲过来，却只被秋娘顺水推舟一般推到我身边，

“这厮和那个妖女是一路的，把他也杀了！”

他们知道自己不是秋娘的对手，一齐围攻我起来，我开始还能应付，不过他们口中念动咒语，霎那间三四个人就变成三四百人，犹如一道道人墙一般，我就是想走出去都尤为不易，何况要在人群中间躲避拳脚。

挨了七八拳，每一拳都是‘砰砰’砸在身上，要不是我练成了金刚护体，早就被他们打成肉酱了。我冲杀出去，随即又被他们包围住，不能挪动分毫，这时候听到秋娘喊道，

“我在玄空石下面等你，速来。”

速来，我心道，你说的轻巧，这些猪头人一个个膘肥体壮，又是会无性繁殖的怪胎，随便一个都可以变化出十多个分身，我数学不好，可是也知道过不了多久这里的人数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那时候我一定是筋疲力尽被乱拳打死。

眼看着对方拳脚相加，我更无暇发动法术，只好把自己知道的听说的卑鄙阴毒的招数都使出来，要是在人间这么干枪毙一百回都不过分，可是这里不一样，也不知道这里的妖怪有没有明文的法律。我越想越乱，索性一路用毒招攻击对手，

“这也是一个妖人，火阵！”

我这次看清楚了，发号施令的是一个个子中等、长相一般、举止庸俗的家伙，混在人群中盯着我的一举一动。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不再顾忌，也是使出各种刁钻恶毒的法术，我们互有胜负，最后我力气快要耗完，他们也倒下一大片。

那些变化出的分身‘砰’的一下有凭空消失，我本以为他们是法力不够想要跪下磕头的时候，突然从他们口中喷出一条条火龙，他们有四个人，占据我的四个方位，一团团烈火融为一体，我被淹没在火海中，衣服也立即化为灰烬。

关键时候我自然是顾不上这么多，发足扑过去，把那个发号施令的家伙一把揪住，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就扯断她的脖子，随着一声惨叫，一团团的烈火也停止燃烧，旁边三个守卒群龙无首，忙不迭往城墙后面逃去。

“阳司命果然厉害，这几个小兵真是自找苦吃。”

“是谁？”

“小的是此处关卡的守官，阳司大人若要进去，须得在下答应。”

他这么说话，摆明是不会答应，我身上嗜血的品行得到激发，现在就是有再多的人，我也不会惧怕。

“你少啰嗦，要是打算和我较量较量，我奉陪。要不然，你就给我让条路去。”

这个守官突然大笑道，“阳司大人真是说笑，我乃守官，如果放你进去，还要我做什么？再者说大人要找的人也不再王爷的府邸，那妖女进来之时卑职也是这么说的，她听完就从旁边跑了，现在恐怕已经找到阴司了。”

说实在的我也信不过那个沈秋娘，她知道的太多了，对我又太好，依据我从小的经验，这样的女人要么就是水性杨花，要么就是别有用心，不过此时退让，实在有损我作为一个神仙的威严，

“好，即便那个秋娘没有在里面，我要去看看你也要拦住么？”

他听罢立即打开城门，笑道，“阳司大人既然有此意，那样最好，王爷听说阳司大人千里迢迢赶过来，正想了解了解三界的情况，既然不是找那个妖女的，就请跟着卑职进来吧。”

没想到她这么给我面子，我走到高高的城墙后面，眼前真是一片江南三月草长莺飞的景象，看来我一直误会了，还以为阎王冷酷无情，心地也是阴暗无比，前面就是一座码头，一叶孤舟系在树干上，他一跃跳到船上，

“这条河就是大名鼎鼎的忘川河，小心别掉进去，这船也用了几百年了，有些经受不住。”

河面清澈无比，透过清澈的水面，我可以看到水下一张俊俏可爱的面孔，正是我寻找多时的万灵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