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宣关上门后，言晴便瞧见眼前这个被自己称作父亲的男子微微湿润了眼眶，沧桑而不失陡厉的眼角更是盛满了无尽的心酸，

“晴儿。”

言大爷的手有些颤抖，微皱的皮肤碰到言晴雪色惨白的双颊时，言晴的心更是微微颤了颤，情绪也开了个口子，眼泪更是簌簌地往下流，

“父亲，我好想你啊。”

对于唯一的亲人，言晴感觉自己对他的依恋比原想象的还要多，

“这些年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好苦啊。”

原以为刚刚经历了丧母和丧子，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强硬，可对于十几年来心心念念的父亲，言晴发现还是需要有一个人去安慰照顾自己。

“是我没用，没能照顾好你们母女俩。”

言大爷也是近这一年才被调回京城办事，言大夫人出事那天，他恰好到京郊办事，这才错过了相救的机会，否则他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夫人撞头去死。

“乖女儿，别哭坏了身子，日后总会再有孩子的。王爷说，不日内，他便会让你做侧妃。

侧妃那可是可以入皇家玉蝶的，将来他要是做了皇上，凭着恩宠，或许也能做个贵妃，这些年所受的苦也不算是白受。”

言大爷小心翼翼地将言晴眼角的泪给拭去，眼里皆是不尽的愧意与宠爱。

“这个孩子的掉落，其实都是出自于王爷的手笔。而他这么做，都是因为心里装着言欢。”

言晴小心儿又恨恨地说着，一提起言欢，柳眉间笼过的忧愁似乎都化作了充满兽性的陡厉。

“什么，这件事情难道不是出自言曦的手笔？”

对于言晴所说，言大爷还是很吃惊，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他可是隐姓埋名安安分分地为宋宣办了很多事。

要不是当初江南瘟疫一事想办法帮他消罪，言大爷也不至于让言大夫人和言晴这些年活得如此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到头来还让夫人蒙着冤屈受死，让女儿卑微地到八王爷府。

“确实是出自言欢。”

言晴斩钉截铁地说道，一提起她的名讳，煞白的小脸上便不由覆上了寒冰，

“当初母亲也是被她所设计。”

“这个言欢看来真真是我们这对父女的仇人。”

言大爷发白的骨指因为愤怒狠狠握成一团，方才还布着哀伤的脸此刻更是扭出了几分抖擞的狠戾，

“放心，为父就算豁出了这条命，也会为你和你母亲讨回公道。”

转而，眼里有多了几分担忧，视线里装女儿惨白的面容，内心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不得不小心叮嘱，

“晴儿，这事儿你虽然受了委屈，但万万不能将气撒到王爷身上，要知道做大事的男人最在乎尊严，最在意女人给的那点敬仰。

往后的日子终究还是要仰仗这王爷的宠爱过下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糊涂过着，有时候未尝不是件明智的选择。”

言大爷没有办法能将女儿护的周全，他能做的便是如何审时度势地隐忍，然后再一步一步地走到巅峰。

“父亲放心，这点女儿一点爷不糊涂，这么多年也都隐忍过来了，往后的日子更是知道怎样过。”

言晴素手眼眸边儿上的泪水，娇脸上又散发出咄咄的神采，似乎有着打不退的倔劲儿。

看着女儿这么懂事，这么坚强，言大爷的心里未免不感慨，不惭愧，现下他只能尽所能地帮助她，

“还有言欢这事儿，你不要再插手。若是做多了，王爷的那点怜惜也会被折腾散。

这种伤人的恶事就让父亲来做。还有以后遇到作孽的事情，你也别碰，这样不利于积德生孩子，有什么交给我这个当父亲的，也好弥补这些年的愧疚。”

原来有父亲这般护着是如此幸福的事情，难怪言欢和言曦从前说话的时候底气是那般的足。

......

言三夫人自温凌天死了以后，便不再和言武说话，可今晚不知如何，心总是慌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这种不良的忐忑犹如当初温凌天死去了那一般。难不成府里又有人出了事。

言三夫人越想越害怕，身子猛地一起，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可还是忙慌地起来摸黑点灯，

“来人啊。”

守夜的丫鬟听见言三夫人的呼唤还以为里边发生了什么事，受也连忙将门推开。

看着言三夫人发丝凌乱，双眸微红，脸色也白得比纸苍透的模样，她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怕什么，还不过来给我更衣。”

言三夫人近日脾气也爆得厉害，见着丫鬟一副畏畏缩缩，将自己视如虎狼的模样，她看着便来气，手上顺起一条用来防身的鞭子便直接向丫鬟的身体抽去，

“还不快点。”

撕拉一声，锦缎划开的声音也将丫鬟身上的旧伤给暴露，

“夫人，求您别打了，我这就过来。”

丫鬟真的已经过够了这样担惊受怕的样子，要不是想着家里还有老母亲看病需要花钱，有时候他真想偷偷地从言府逃走，这样也好不受这受了刺激女人的罪，

“今个儿是除夕，要是见了过多的血，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奴婢受伤是小，可是府里的其他主子要是受了损，那可就糟了。”

虽然知道这丫头是变相找借口不再受罚，可府里少了言三爷，到底是比往年少了不少热闹。

虽然曾经以为自己对言三爷没有感情，可是当人走了以后，才知道十几年来的夫妻情分也是作不了假的，自个儿也会为他的离去而伤心。

“夫人，大半夜的穿衣裳是要往哪儿去，要不要和大公子说一声。”

见言三夫人神色有所缓和，丫鬟也赔着笑脸询问她的去处。若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回头让大公子知道了，那么自己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分别去三小姐和大公子处，有些想他们了。”

丫鬟瞧着言三夫人也是个嘴硬心软的，平日里虽瞧着她对大公子没什么好脸色，对三小姐也爱搭不理的，但好歹是从娘胎生下来的，怎么可能一点也不顾。

到了过年这样的时节，也是想和孩子们一起聚一聚。

可穿好了衣裳，言三夫人刚想往外出门，温子然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屋里。

言三夫人诧异之余更多的是惊喜，

“三哥。”

余光瞟着一旁杵的丫鬟，她的脸上也随即布满怒气的雾霾，

“主子要出去说话，还不快出去守着。”

“是。”

丫鬟战战兢兢地应着，心里也是害怕得厉害，身子一哆嗦，便赶紧踏出脚步到屋外把门给掩好。

看着昔日的温柔如水的美人，如今却成了这副凶悍而又可怜憔悴的模样，温子然的心如同被刀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