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砂锅鱼，就着米饭，呼啸有些明白剧组为什么要包下这个房间不大，连拍个定妆照的空间都需要闪转腾挪的酒店了，它的餐厅实在太给力了。

一边听着和湛的唠叨，呼啸一边观察餐厅里其他人的动向。

现在是中午一点一刻，出现在这里的人却不多，也不知道是工作太忙，还是已经吃过了。

“湛哥，那哥们儿是不是虚竹啊？”忽然冒出来的一个光头夺人眼球，呼啸咽下嘴里的米饭，朝身边的和湛问了一句。

和湛目不斜视，其实餐厅里走来走去的人都在他的视线中，“没错，演虚竹的张冬亚。”

“敬业的态度值得认可，但这有点早吧？虚竹出场不是挺晚的吗？”

这是个老知识点了，呼啸一时忘记了，“电视剧的拍摄顺序和它的情节顺序不一定相符。”

其实早在拍《无上红颜》的时候，呼啸就知道这一点，如果一段戏的剧情是早上去王府，下午当街互殴，晚上王府内密室暗谋，为了拍这段，剧组就得在这两个场景之间打个来回，如果之后的剧情还有这两个地方，来回的次数会更多。

器械搬来搬去，人员走来走去的成本暂且不提，拍摄效率低到令人发指，除了极少数十分强调演员情感自然流动变化的片子，大部分的片子都会在分镜头脚本写完之后决定拍摄的顺序，演员所能做的就是在拍摄之前就做好一切准备。

“看到那个没有？你二姐，”和湛示意呼啸看门口，后者愣了两秒，这才转过来脑筋，“叶二娘？”

然后一口米线差点吐和湛脸上，“晏颖？”

娱乐圈说大很大，说小也小，呼啸在这个圈里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偏偏这个组里就来了两个。

呼啸的目光落到晏颖身上的同时，晏颖也看到了他，一脸惊喜地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瞧见晏颖脸上的惊喜，呼啸心中却不知道该是怎样的情绪，两个

月前，他是龙套，她是女二，再往前，他连这行都没入，她曾经演过十几部戏的女一号，有几部隔三差五得出来复播。

现在，他演云中鹤，她演叶二娘。

和服务生要了份米线，晏颖兴致很高，“你不是说去参加真人秀了吗？”

“刚回来，”呼啸不忍心打扰到晏颖的心情，自己脑袋里面浮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都是圈子里的人，晏颖与和湛也算是点头之交，互相点头致意，“老和也认识呼啸？”

“没有他，我的小命十有八九就丢了，”短短几小时内，这是和湛第二次说出这句话，呼啸连忙在一旁澄清，和湛按住他的胳膊，“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大爷的，呼啸很想说自己外貌看似小孩，其实早已是个大人，想想还是算了，继续吃他的鱼。

也许是出于男人在女人面前的显摆心理，也许是和湛真的很想让晏颖知道呼啸之前帮了他多大的忙，和湛絮絮叨叨讲述起那十五天的海岛生活，开始两天的狼狈，渐渐被逼到崩溃和彻底翻脸的边缘，然后被呼啸以一己之力扭转了他们的生活条件。

讲到第三天的时候，呼啸已经吃完了饭，等到第八天，他终于忍不住，“大哥，让她等等看节目不就行了嘛，胡梦不是说三个月内就会上了？”

叹息一声，和湛指着呼啸对晏颖说，“要是我们那个真人秀现在能播，他没准儿能演慕容复。”

《天龙八部》有三个主角，段誉、乔峰和虚竹，如果说谁能称得上男四号，绝对是慕容复的，万年备胎的表妹被段誉撬了墙角，常年与乔峰江湖齐称且被他当面教育，复国的最后机会被虚竹拿走，虽然悲剧了点，人物身上花费的笔墨着实不少。

也是经过和湛的提醒，呼啸才知道，原来自己能拿到云中鹤这个角色还是最近微博的人气，明明离开那栋别墅的时候愤愤不平，谁能想到这几天的不愉快经历送了他一份大礼。

“一般的群演，演到死也别想演上配角，”在这行待了二十年，耳闻目见了多少风风雨雨，和湛语气中的欢快消失了个干净，“群演就是群演，长得再好看也只是群演，那些大半夜敲导演或者投资人房门的八卦看过就算完了，他们拍戏是为了赚钱，就为了玩那张脸那副身体，赔进去几百万上千万甚至好几亿？镶金的？”

说到最后才想起了边上还坐着位女士，和湛连忙止住了话头，晏颖笑了笑，她倒接了过去，“我知道老和的意思，你这次出演云中鹤，就等于越过了99.99％群演一辈子也无法跨过的鸿沟，他是希望你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靠真人秀带来的人气能让他演配角一次两次，奢求太多就是做梦了，那点浅薄的人气够花几天的？

打铁终要自身硬，努力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才能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聊着聊着，聊到晏颖身上，她说之前两个月她拍了一部电影，最近一年连轴转累得要死，这才接了戏份不多的叶二娘，在这个组里就当休息了。

“演员，就得一直拍戏，休息一天两天可以，一个月两个月就等于少了一部戏，如果停半年一年，许多人就忘掉你了，他们再拍戏的时候，考虑演员就不会想到你，”说到这里，晏颖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容变得有些发苦，“不能休息，演员怎么能休息？”

关于这个，和湛最有发言权，“我28岁的时候演令狐冲，29岁去好莱坞演男二，这算顶峰了吧？就因为结婚休息了一年，再出来的时候有大半年接不到戏，好不容易接到一个角色，郭靖——你别笑，不是‘射雕’里的傻小子郭靖，，是‘神雕’里的郭伯父。我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挑挑拣拣，专门挑古装剧武侠剧了，都市言情剧、民国戏，甚至抗战剧我都接，我没得选择。”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两位前辈现身说法，就是为了让呼啸提起注意，“别掉链子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