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得不错，”和导演擦身而过的时候，这个面容严肃的男人朝呼啸点头，这个评价不赖，就是不知道导演是不是看在宓婠面子上。

刺客在各自的位置上反复练习各自的刀法，挂上血包的其他人小心翼翼地坐回位置，道具组做的血包质量忒差，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会破——一个星期前就出现这种问题了，道具组的人死活不想办法换一个牢靠的保鲜膜。

“你们动作小一点不就行了？一扎就破的血包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呼啸和王威虽然同样挂在这一场，因为只是俩顺手宰的，不会给近景镜头，虽然用不着血包。

“可惜了，”王威遗憾于自己又一次用不上血包，“四个剧组，演了三回死人，都是在脸上身上涂点番茄汁了事，什么时候我也能用上血包啊。”

“血包里的东西差不多吧？”呼啸有些疑惑。

“血包出血量大啊，”带着坏笑，王威朝马天一上下打量，注意到他的眼神，马天一没好气地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导演的口令。

第一个镜头只有正堂，随着徐方舟一声令下，九个刺客在众人争吵中破门/窗而入，诸位商贾连忙站起来逃命，什么快刀、五虎断门刀，九个刺客不是劈在空气上就是斩了个寂寞，除了一开始进门的时候砍翻两人，这些看上去武功高强的刺客竟然追不上大腹便便的商人，任由他们四散而逃。

商人中最惹眼的自然是第一时间站起来呵斥他们的上官玉婵，所以两个刺客径直朝她奔过来，马天一踢翻桌子，然后……

“停！”导演喊了一声，“道具组呢？”

马天一身上的血包还是破了，红色的液体迅速从领口扩散到整个上半身，还真像王威所说的“出血量大”。

衣服都湿透了，马天一还得换一身衣服，守在旁边的化妆师给他补了下腮红，道具组给他塞上血包。

再次开拍，这回卡在进门了，门口被一刀砍翻的商人在躺倒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一个刺客，这个刺客的脚崴了。

“能坚持不？”徐导知道他们两个都不想要这种

插曲，说话的语气也没怎么样。

只是站在导演面前，这两个龙套明显紧张得一塌糊涂。

商人自责不已，“导演，都是我不好。”

刺客咬紧牙关，“导演，我真的可以。”

话音未落，一抬脚，这个人不由自主地摔到了地上，一挽裤腿，脚踝肿成拳头大小了，徐导赶紧叫来一个场务，嘱咐他把人送医院看看去，“都成这样了，别硬撑了。”

大笔一挥，九个刺客变八个？前面拍好了五六场戏，里面的台词都是九个刺客，其中一幕还出现了他们九个人的身影。

“反正都穿着夜行衣蒙着面，找个人替一下不就完了？”徐洋在旁边出主意。

暗叹自己年纪大了，脑子转不过弯了，徐方舟让他侄子去找一个体型差不多的——和呼啸同来的那批群演还在府邸外府邸外候着呢——徐洋没迈出两步，在旁边跟过来跟过去、憋了两个多钟头的姚广利毛遂自荐，“导演，找外面的人还得再教一遍，还是让我来顶一回吧。”

主动表现的人总能获得额外的印象分，姚广利不管呼啸是哪来的，也不管这个编剧有多么无厘头，让导演满意总是没错的。

虽然体型不太一样，“观众不一定仔细看，好吧，就你吧，”徐导同意了。

有了姚广利的补位，再加上道具组被勒令又检查了一遍血包，第一个镜头很快通过，紧接着是第二个镜头，刺客追入后堂，上官玉婵用两个龙套男宠的死拖延了刺客的脚步。

还在思考自己脸上露出来的是惊讶还是惊恐，呼啸被跑过的晏颖扯了下袖子，刺客手上一挥，他脚下一软，男宠丁香消玉殒。

依旧是一遍过，呼啸难以置信，他连自己什么表情都没想好，怎么就过了？

前两场戏是定额，第三场戏的难度就大了，狄府进了刺客，附近巡逻的城防军立马赶来，和收到线报的锦衣卫前后脚抵达了狄府，一边是试图抓住刺客查出主使的锦衣卫，另一边是上官已经打点好的企图为刺客拖延遮掩的城防军，两路人马差点火并。

姚广利手下的群演就是锦衣卫

，力士、校尉、百户什么的，基本都是他的人，之前已经充当过三场戏的背景板了，跑了的那组人，也就是和呼啸一起来的群演，就是本剧第一次出场的城防军士兵。

拍第一场戏的时候，两路群演已经换好各自的衣服，城防军的制式甲胄和锦衣卫的飞鱼服，不合身的衣服穿在他们的身上，偏偏有些人还偷偷掏出手机自拍留念，这就有了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丑爆了，”呼啸紧皱眉头。

这是群戏但不是打戏，差点火并但没有火并，城防军士兵和大队锦衣卫都是背景板，亲自带人前来的城防军守将秦备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以及唯一一个逃到他们面前的上官玉婵，他们三个才是第三场戏的主角。

这回算是彻底“领盒饭”的呼啸只能旁观，看着那三人言语交锋，时不时配合身后士兵的鼓噪，大段大段的台词，抑扬顿挫的语气，导演一次次喊停，走过去纠正他们的谬误。

想到灵机一动给刺客们设计的动作几乎没用——观众会在乎几个龙套用出来的招式有没有不同门派风格吗——再想到自己的两个镜头稀里糊涂就过去了，导演只需要那几个主要角色不出错，其他人差不多就行，这个“差不多”让呼啸对拍戏的兴趣大为减退。

大概是白天的戏就很累，晚上加班加重了晏颖的疲惫，开始还能连续说四五段台词，喊停几次后说两句就忘词了。

“休息一会儿吧，”徐方舟没办法，这不是钻研演技找感觉，疲惫不是紧追几遍就能恢复的，他只能让晏颖休息下恢复状态，不然就只能以后再补了。

一个胖丫头——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孩挤到晏颖旁边，递过来一杯刚买回来的奶茶，画着浓妆也难掩疲惫的晏颖小口吸着奶茶，使劲揉着右边的太阳穴。

众多群演靠在街道两旁的墙上，这些道具衣服都是很多人穿过的，因为控制成本——多洗几次很容易破，这些衣服大多没下过水。

王威在里面绕了一圈，“那些衣服味道真大。”

夜色浓重，演员疲惫，道具简陋，这就是呼啸对棚岛第一晚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