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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更个一章,仍在支持子的友表拍我)

郑莞赶忙屏了呼吸,不过呼吸却并非毒雾入侵的主要手段,修士的呼吸极浅,如果是靠呼吸才能发挥作用的毒,想来要毒到修士的成功率不会很高。眼前这毒雾的入侵手段除了呼吸,恐怕还是皮肤,沾在皮肤之上被皮肤吸收,又快又迅速,于是她赶忙再布断空禁,又挪至毒雾的上风口。

不过这断空禁一布,势必影响到空中的风势,断空之禁,禁断万物,自然能阻风。这下子铁定是要被人发现行踪了,只是不知对方对她隐藏在此是什么结论?是隔岸观火、趁火打劫、或者是坐收渔翁之利,便全凭对方高兴怎么想了?

当下可容不得郑莞去想这个问题,她赶忙调息,体内灵力运转了一个周天,头脑这才清晰起来,她不禁庆幸这毒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只是一些迷药之类,不过能迷到金丹修士的迷药,那便不容小觑。

“郁大哥”,名为羊桃的女修唤了一声,声音有些不甘,又有些幽柔,而其手下已迟疑,那风刃随即偏了方向,越过本应到达的地方——富迁的心脏——而无声无息地没入远处云层中。

羊桃咬了唇,盯看着犹如身处闲庭、信步观花的郁李仁,心里百转千回,终究散去一身杀意。

富迁如蒙大赦,那女修可真真动了杀意,若非被人叫住,他还哪能还在命去想这些?

郁李仁走至羊桃身侧,拉她的手腕,替她掰开因紧握而骨节分明、而苍白的拳头,“上人没说不可杀人,只不过杀人的时候必须不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待放下愤怒想清楚了,那么该杀的,杀。”

郑莞自察觉到毒雾便没有犹疑地躲开并直接调整自己,所用时间不过几个呼吸,回神时,便听闻这样的声音,极为平静,仿佛说的不过最最寻常的家常。

只是这最最寻常的家常却是生杀予夺之事。

郁李仁笑眼如月,眉目柔和,“你知道上人说的想清楚是指什么吗?”他并未留给人答话的时间,继续道:“杀完了,就得放下过往。羊桃,你能做到吗?”

那羊桃二字,他咬得十分重,本来随和的目光中猛然间闪过一丝厉色。

羊桃抽回手,垂眸敛眉,圆润的手指在腹前相互摩挲,半晌,她抬起头,“郁大哥,我留着他待想明白了杀!”那语气,格外的郑重。

但富迁不知道这种郑重其事里这个“重”的原因,他的心境在短短几瞬间起起落落,最终是跌进谷底,他原以为这姓郁的出来是救了他一命,哪知他竟是说出这般言语。

或许是那迷药太厉害了,竟害他思绪凌乱,连心也开始懦弱,以至于竟会在绝境濒死时渴望有人会无端怜悯他这条性命。

他觉得意识渐渐焕散,竟连身体也不觉得怎么疼了,他强撑着的眼皮似再也不受控制,视物开始有了多重影子,他似乎瞧见那郁姓修士缓缓走过来,笑得十分柔和,像是济世的菩萨,眼神里含有悲悯,可他心里十分清楚,那温柔的笑脸只是假面,假面之后是最最无情的心。

这样看似柔和、实则不流露半丝心声之人,最最可怕,他忽然有一刹那觉得还不如不曾遇见此人被那女修杀了能落得个一干二净,他比以往都笃定:即便是撇开郁李仁之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及羊桃金丹后期的修为不谈,那郁李仁也比羊桃可怕得多得多,他可以笑盈盈地同你说话,下一息他可以取你性命,同样笑盈盈地取。

“上品绛雪丹。”富迁听见他那声音缓缓响起,眼底是模糊摇晃的手,他抬起手去抓,够了好几次也无法抓到。纵然某一瞬觉得不如死了一了白了,可是除了那一瞬之外的所有时间,他都想活着,他舍弃了一切活着走到了现在,怎么能够放弃眼前的机会死掉。

上品绛雪丹,只要服下去,他至少不会在眼下流血而死,只要还会一丝丝机会,他都不会放弃活下去。

眼皮再无法支撑着他拿到绛雪丹,身体也因使完了最后一份力而摇摇欲倒,绝望就像蜘蛛吐出的丝线一般缠绕着身体难以轻易去掉,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空虚,过往一切竟什么也想不起来,唯只那双澄澈、无力、哀伤的眼睛在这一刻却如黑夜之明月一样照耀着他,如火一样灼热。

富迁倒在地上的时候不曾觉得他还会活下去,但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东西,那香气他再熟悉不过,是绛雪丹,他竭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去看,那女子退去一身如刺般的气息,如枝头春桃一般明亮,没有表情的容颜上是一双干净的眼睛,却在定眼看他的时候好像是丢了灵魂。

这样的眼睛,他忽然就与记忆里的印象重合起来,可是怎么会呢?那个被他一拳贯穿心脏的孩子,怎么可能活着?

而他,又怎么可能留下那样的活口?怎么可能为自己留下隐患?

郁李仁瞧着羊桃怅然若失的神情,仅是温柔的笑,将蹲着的她扶了起来,替她拭去指尖微微血迹。

末了,方才气定神闲,笑道:“不知哪位道友在此,可否现身一见?”

羊桃怔然的表情略有惊讶,随即绷起了全身的神经,此刻她回过心神来,方才觉察到郁李仁所望方向似有不同寻常。

郑莞自知瞒不过去,倒是大大方方地撤了小隐甲禁。

羊桃瞧见虚空中出现的人影,眉头一皱,率先出声道:“魔姬郑莞?”语气中含一丝疑惑与戒备。

郁李仁仿似无闻羊桃之声,随后笑道:“原是朝云狂徒。”

那声音没有半丝波澜,郑莞听在耳中不知滋味,她多闻人称呼为魔姬,朝云狂徒此号倒是听得不多,似乎在世人眼中,这与苦海幽石地俨魔宗有关的称谓比与不越山脉朝云宗有关的称谓更为惊世,也更稀奇。

而眼下此人却偏偏反其道呼其为朝云狂徒,倒是些意思,她亦笑,问:“不知两位道友如何称呼?”

“在下郁李仁,至于家妹称呼,恐怕道友已经听得一清二楚。”郁李仁笑语,不咸不淡地责她作壁上观之事。

郑莞感觉自个儿似乎被无形之手给刮了一巴掌,这郁李仁倒还真是笑里藏刀的个中好手。她心里如是想,但面上还是不改颜色,笑对两人,道:“想来这缔仙盟料不到竟有如此多人来参加甲子会,我在这壁角之地休息了半日,竟能碰见两位道友,幸会幸会。”

缔仙盟怎能料不到会有多少人来参加甲子会?郑莞不过是说句反话。言下之意是:缔仙盟肯定知道有多少人来参加甲子会,这比赛的场地自然不会到拥挤的地步,既然不拥挤,我都已经在偏僻的地方休息了,却还遇见你们,那是你们打扰了我。

郑莞不知道郁李仁心里如何想,料他也不可能如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波澜不惊。

她为什么在此,她可不指望自己解释一二就能说清楚,况且她也没有必要去解释,但凭对方自己想。既然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她便不可能任人说道。对方想怎样,她唯有见招拆招。

郁李仁深深看着眼前这位伶牙俐齿的朝云狂徒,这是名内敛的女子,将所有光华掩藏起来,这样的人配不得一个狂字,但他却喜欢“朝云狂徒”这称号,如上人所言“天下敢直言拒虚道子的,唯此一人”,这样的人,又哪里当不得一个狂字?

他曾想象过千百遍上人说“唯此一人”究竟是何模样?乖张?狂妄?冷漠?

如眼前所见,若是忽视她眼角的清冷,那只是一名静好、温婉的女子,他其实无法想象,这样的人,能有那般的执着,足够她弃下一切,奔赴红尘;又足够她深入苦海、九死一生。这样的执着,以至于都能覆灭她身上无人能及的天赋。

他曾在想,他是忌妒她的。

但今日所见,他终是明白,她并没有什么可令他忌妒的,那清冷是她遗世的哀伤与疲乏,她也不如他洒脱。

“但闻郑道友机智,不知又是如何看待此次甲子会?”

郑莞见那郁李仁面色不改,眼眸却几度变幻莫测,终定格为一片看不出深浅的明亮,如斯问道。

“不知道友此问何意?”,郑莞笑应,此番甲子会之古怪,众人皆有所觉,但郑莞却不会与一陌生人讨论这些,更何况还是个认得她而她却不认得的人。

郁李仁七窍玲珑之心,再加上曾也留意过此女,自是知晓郑莞其人多疑,然则这也一过是他随意而问,缔仙盟与万石社卖的什么关子,他虽猜不透,可总也有揭晓的时候,犯不着一来就追着人问,他忽而心生一念,于是问:“不知郑道友有没有兴趣猜个谜?”

他到底还是记挂着上人所说“唯此一人”,并对此心心念之,不屈不服,他想瞧瞧这此女如何能得这四字。

“没有兴趣。”郑莞毫不犹豫地答。

郁李仁略笑,这个答案意料之内,“你我二人,谁先知道猜出这甲子会的谜底,谁便赢。你赢,我奉上伏机香。”

伏机香,乃三仙阁姑活上人最擅炼之“丹药”,此丹药并非正统之丹药,因为姑活上人不会九转炼丹,她会的是炼药。

这炼药便有如郑莞炼丹液,但姑活上人所炼之药也极其稳定,不会像丹液一般若不放置在纳溪瓶中便会挥发了药效。

修仙界皆传姑活上人识天下百药,可药活死人,也可药死活人。而这伏机香,乃是可与天争命的圣药,修士服之,可添寿。

伏机香盛名天下,乃三仙阁不外传之秘药,纵然千金,也无处可买。

郑莞听闻,已是心动,略思片刻,“你赢了呢?”

“只要是能配得上伏机香价值的东西,皆可。”郁李仁眼角带笑,自信得像是已经瞧见眼前人双手奉上珍宝。

郑莞点头应下,至于什么是能配得上伏机香的东西,届时输了再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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