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平时忙什么？”这是陈刚第一次跟亦余讲话，他们见过不下五次，他没敢正眼看过亦余的脸，她实在过于清冷。

“乱辈份了吧，叫阿姨。”

“你和妈妈不是亲戚关系吧？”陈刚愣了愣，他二十岁不到就在檀香子家进出，根本没见过这个姐姐。

“不是亲戚，是闺蜜啊，那你是不是应该叫我阿姨？”亦余一本正经逗陈刚，她也就在檀香子的宅子里才恢复真身。

“算了，当我没说。”

“生气了？你这么经不起逗啊？”亦余逗陈刚，像逗个小朋友，她才大陈刚几岁，自己心里没点数。

“……”陈刚不讲话，果然不能和高冷的女人搭讪，绕着弯子受打击。

如果婚姻是责任，玲珑是什么？

玲珑是陈刚心里碰也不能碰的裂痕，他父亲去世第一年，陈刚辞职下海做生意。不为别的，就因为玲珑曾经咬牙切齿对他狂吼：“公务员了不起啊？我最讨厌你们道貌岸然，人五人六的鬼样子！”她仍旧恨，恨陈刚当初的妥协。

深爱过的人，是不可能做朋友的，一见面就想拥有，一伸手，就会伤害。

玲珑的父亲是政治犯，是历史上颇有争议的一代红人，被判终生监禁。玲珑的倔强完美的继承了她父亲，哪怕这位父亲很早就和她们母女脱离了关系，换了玲珑一个干净体面的身份，但血缘里的基因，是无法清洗掉的。

陈刚劝不回玲珑，心甘情愿做了檀香子的“儿子”，有空就来照应。

“我们出去喝酒吧？”今天檀香子不在，宅子里只剩陈刚和亦余。

“你和我？”亦余在电脑上翻看近期的照片，后期P图的师傅把她的脸尽量模糊，这让她特别满意。

“山里下雨天，让人很不爽。”陈刚和亦余越来越熟悉，不带称呼跟她讲话，似多年老友。

“嗯，我也讨厌下雨，会加重病情。”亦余故意告诉陈刚她的不正常，她用她的方式隔离一切的接近。

“那我们出去喝酒吧，也许能治百病呢？”陈刚眼睛笑了，仍旧假装漫不经心，缓缓劝她。

“几点了？”

“七点不到。”

“这么早，天怎么这么黑？”亦余心动了，她难得周末躲在檀香子这里，冬夜的雨，让她彻骨的冷，宅子里的空调，坏了吗？

“走吧，我帮你去拿大衣。”陈刚身高185，玲珑应该168的身高，他们的合影照片在檀香子的房间，陈刚今年结婚后，檀香子收到箱子里了。

亦余不好再拒绝，随了陈刚到车库，车子很高调，宝蓝色的宝马，一如陈刚的风格。

“生意需要。”陈刚开了车门，看亦余端详他的车子，护了她的头顶，催她上车。

“副驾驶位置，也行？”亦余有点迟疑，毕竟陈刚新婚，她可不想惹麻烦。

“我又不是驾驶员，难道你要坐后面去？妈妈也坐前面的。”陈刚叫檀香子“妈妈”叫了十几年，不知情的人，真当他们是母子。

“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亦余上车后，边系安全带边解释，过于敏感也是病。

和默偲绝然不同，陈刚混的场子更高端些，亦余问也没问去哪儿，随他到了地方。

果然，需要会员登记的酒吧，门口连保安也是老外，虽然是服务行业造势的套路，但真的能唬住很多消费层次不一样的人群。

“要不要叫上檀老师？”亦余其实不这么叫檀香子，她不知道怎么称呼檀香子才恰当，平时含含糊糊就过去了。

“我留言给她了，她在叶诚公司开会，结束后过来。”

“叶诚也来吗？”亦余喜欢有才气的人，叶诚的五官很沧桑，颜值爆表，写满了故事。

“要不，我问问？”陈刚调侃亦余，他知道她不想这样孤男寡女单独呆在酒吧昏暗暧昧的灯光下。

“别影响他们开会。”亦余看到乐队开始演出，放松了些。

酒量真的太好，两个人各喝各的，没有到能交头接耳的关系，互怀心事，只是喝酒。

“你别送我回家了，赶紧回家休息。”在等待代驾的空档，亦余拒绝了陈刚送她回家。

“那我帮你叫辆车吧？”

“不用，你先走，我醒醒酒就回去了。”亦余看了看时间，十点不到。

“真的没事吗？”陈刚的门禁时间是十点半，他得马上走。

“嗯，没事，你赶紧回家吧。”

“好。”陈刚匆匆忙忙买单，匆匆忙忙通知代驾到地下车库等他，走了。

单身女人一个人坐在酒吧里太惹眼了，亦余随后也走了出来。从酒吧的门口，穿过整个广场，才能走到路边，平时，几步路的距离，她摇摇晃晃走了好久，眼泪掉下来也不知道。

她请私家侦探查找默偲的消息，那些照片、视频存放在邮箱里，每点开一次，就割伤自己一次。现在，不会再打开看了，她成全了默东方。

这些心事，连檀香子也不知道。

亦余在天台上遇见檀香子，她就明白是老天看不下去了，心疼她，派了菩萨来救她。她那时候神志不清，坚信檀香子不是凡人，是上神幻变出来的人形，来捡她回家。

张大伟在马路边看到亦余，以为眼花，车子开过去，在路口调了头回来，她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