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遍野的桂花开了，星星点点像极了树上挂满了黄色的小米粒，有点萌，香气扑鼻。

这城市的植被覆盖范围超级厉害，任何住宅小区的景观布置胜过北方城市的小公园，高档小区的入门口大多有个喷泉的池子，亦余每次过来帮陈刚开车子陪他去复诊，都会好奇晚上的时候，这喷泉会不会也有音乐。

水瓶座女人的天真善良是骨子里的双刃剑，有无知者无畏的傻劲，还有屡教不改的迷糊，她很容易轻信别人，也容易原谅。

默偲伤透了亦余，她除了躲避这残忍的现实，来保护自己支零破碎的心，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

像个泼妇上门去吵一架，干一仗吗？哪怕出了这口不明不白的恶气，也会好过些吧？如果真有这本事，也就不会宁愿把自己逼到抑郁的境地，也不敢面对面对质一次。

这些陈刚看在眼里，疼在了心里。对亦余的感情和年少时对玲珑的爱恋不一样，亦余的反复无常，让他又爱又怕，他跟不上她的思维，也不明白她心里真正想要的快乐是什么？退一步，舍不得；进一步，怕失去。

玲珑在陈刚心里是一辈子的遗憾，少年得意洋洋的日子，哪里会面面俱到，哪里会细细谋划未来的世界。那时候只觉得在一起就很开心，疯狂也好，哭闹也罢，全然都是当下的快乐。

因了这年少无知的快乐，在被迫分离后，夜夜在他心口上来回的拉据，让他疼，却无能为力。等有了行使独立权的年纪，等有了漂洋过海去找她的能力，玲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模样了。

岁月不会改变什么，让人改变的只能是经历，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飘摇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还是少年时的单纯无畏？

陈刚的手腕一直不消肿，一动不动也会隐隐作痛，让他的情绪越来越焦燥，人也瘦了不少。

亦余走在前面按电梯，陈刚默默的跟着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刹那，他单手从背后把亦余揽在怀里，哀伤的说：“阿鱼，我可能真的要变残疾人了？”

“胡说什么啊？”亦余没有回头，透过电梯门倒影过来的影像，她看到陈刚胡子拉碴，一脸的丧，因为熬夜过的眼睛，更显得黑眼圈明显好多。

“如果我变丑了，你更不会喜欢我了，是吧？”陈刚的下巴搁在亦余的头顶，他喜欢这样的身高差，他实在太高了，不想自己的女朋友个子高，他喜欢一揽入怀的感觉，就算吵架也舍不得吵，总有欺负她的感觉。

“感觉你有点像小田切让了呢，哪里丑啦？人家想要这样的气质，都包装不出来好吧。”亦余半真半假的逗陈刚开心，他猛然瘦掉的样子肯定让人心疼啊，但身体的疼痛别人又替代不了，只能慢慢恢复，慢慢熬。

“哈哈哈，我终于要变成你喜欢的类型了。”陈刚自从见过默偲，他就明白亦余的喜好，她不喜欢运动阳光型的男孩子，她就喜欢阴郁的气息。

“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我们不会在一起的，也不会有结果的，真的。”亦余出了电梯门，头也不回朝停车位走去。

“为什么啊？你明明不讨厌我，你接招会死啊？还是叶诚带坏你了？”陈刚的臭脾气在身体状况不好的时候，也是挡也挡不住的往外窜。

“叶老师带坏我？我和他都没单独出过门，他带坏我什么？”亦余笑着怼回去。

“那就是我带坏的咯？我带你去喝酒，我带你躲在宅子里，让妈妈她们急也没用，是吧？”陈刚一边任由亦余侧过身子帮他系安全带，一边带着笑意顶嘴，他哪里要吵架，摆明了臭显摆。

“等你胳膊好了，我们出去玩吧？”亦余心底有个念头动了动，钱钟书在《围城》中讲过，两个人如果经过长途旅行，磨合过，还能相安无事的，才能结婚。

她倒不是奔着结婚去的，她想让陈刚死心，就此打住，两个人不在一起，看对方哪儿哪儿都是好的，连缺点毛病都是好的。如果在一起时间长了，特别是一起相伴过，种种的不同就会赤裸裸的放在桌面上，能磨合、能包容的也就过了，不肯放过对方，特别是刻意放大对方缺点不依不饶，基本上就没戏了。

相爱的人往往不是被自己打败的，是被时间、现实、外界的声音、变化的良心而背弃。

“好啊，你去哪儿，我去哪儿。”陈刚有了这个念想，复诊的积极性也高了，中西医结合轮换着治疗，受伤的手腕慢慢能独立端碗吃饭了。

檀香子没有时间来阻拦亦余和陈刚的来往，玲珑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叛逆闹腾，几乎要了她半条老命。

玲珑的油画放在很多展馆寄卖，但恰逢经济萧条，书画届交易行情跌到了最低谷，很多大画家都闭关养神去了，更不要说这些新锐画家。

檀香子挂了些玲珑的画在工作室，被会员姐姐们旁敲侧击的又收了回去，西方油画的张力感，饱满的视觉冲击力和工作室古朴古风的环境实在违和。

可怜天下父母心，玲珑不领檀香子的情，除了两餐饭过来吃，筷子放下就没了人影。檀香子打不得，骂不得，生怕她呕气又飞回国外。

“玲珑，你不去看看陈刚吗？他出院后，手腕一直都没恢复利索。”

“没空。”玲珑面无表情，仔细挑着鱼汤里的小刺儿，根本不上钩。

“你不担心他啊？怎么说，你们一起长大的，没感情也有亲情啊？”只要能让玲珑和陈刚复合，檀香子低声下气也是愿意的。

“亲情？亲情是什么？”玲珑最恨从小到大没有得到过家庭温暖，现在跟她讲亲情，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