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大明皇后:揽溪传下册_第十三章 血映朱砂是故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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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里哭声一片,我早已没有身份留在这里。我恍惚地退出来,却猛地被人拉到宫殿侧面。

是王安。

蓦地一照面,我才发现,短短的时日内,他竟也老了,眼下细细的皱纹里尚留有残泪。他一皱眉,纹路更深,显露出焦虑之色:“才人哪,你还有责任未完。”

我微一点头。

王安越发焦急起来:“乾清宫里独不见李选侍和太子,奴才担忧得紧,若李选侍挟持未来天子,事情岂不是大大不妙!”

王安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不由得一个激灵,打起精神来。朱常洛尚在时,当着众位大臣,李选侍都那般嚣张跋扈,若校儿落在她手里,不知事情要往何等荒唐的境地发展。

事关国体,岂可儿戏?若引得山河动荡,奸人趁此兴风作浪,苦的又将是黎民百姓。若眼睁睁看那一切发生,而无力回天,岂不是世间黄泉,再无颜面!

一个不起眼的内侍给王安躬了躬身子,悄悄耳语一番。

“此时最重要的,便是找到太子,拥太子登基。”

“正是!”王安压低声音,“奴才派人注意李选侍的行踪,刚刚得到消息,李选侍携太子,就在不远的暖阁里。”

“差人再去通知顾命大臣,我们先去救校儿。”

“是。”王安做了个手势,远处的内侍略一点头,很快便消失了。

校儿还在李选侍手里,事情不宜张扬,王安将安排吩咐下去,我们二人悄悄前去暖阁。

此时暖阁门前排了四五个气势汹汹的内监,个个举着棍棒,恶狠狠的模样。我见为首之人眼熟得紧,便又走近些瞧。

“别过来!李选侍吩咐,太子已歇下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再走近些,打杀你!”一个矮胖的内监吼道。

为首的内监制止他,亦认出了我,棍棒几乎脱手,难以置信问:“……才人?你不是死了吗?”

“小栗子?你……”

“才人若是来探望太子的,还请明日再来。”王栗回过神来,生硬地回我,灯光下垂着眼眸,似乎不敢直视我。

“你明明知道,我此时前来,并不是那么简单。”我亦冷静,单刀直入。

“那就请才人见谅了,恕奴才不能放行。”他几乎咬着牙,声音中夹着一丝苦涩,“奴才如今已然改了姓,唤作李忠,还请才人莫再唤错了。”

我听着刺心,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何到李选侍底下做事?”

“奴才去旧主宿敌处做事,的确有悖旧主情义,可是怪只怪才人无用,一面好棋却下到如斯地步!奴才辗转流离,受尽欺凌,不过想活个人样罢了……才人帮不了奴才,奴才只能自谋生路……”

“小栗子,你怪我,我无话可说。”我心里觉得他可怜,不自觉又上前一步。

“说这么多废话作甚!”矮胖内监急了,朝我挥棒打来。

“才人!”

只听一声闷响,矮胖内监擦着我的肩膀倒下去,王栗举着棍棒,微微喘息。

他猛一跺脚,将暖阁的门一把掀开,径自离去,留下那三个内监面面相觑,最终也哆哆嗦嗦地溜开了。

暖阁的正厅内亮着昏昏黄黄的烛光,分外幽暗,其中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取下烛台,光亮映在她的脸上,正是李选侍。

她半蒙半昧地牵动嘴角:“你果然还活着。”

“是。”我坦然地走进那片昏暗,见里屋的门关得严实,还上了一把锁,想来校儿就在里面,我不动声色地转回目光:“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照顾了校儿这么久。”

“我是不会将他还给你的。”李选侍冷然脸道,“这个时候,谁抓住了太子,就是抓住了权势,我还指望着当太后呢。”她脸上闪耀着贪婪,一挥衣袖,“我要执掌整个后宫,做皇上名正言顺的母亲。”

“你喜欢他吗?”我蓦地问,“你与校儿亲近了这么些日子,只是想得到权势利用他,你可喜欢他?”

“是,一开始,我的确很喜欢他,因为,公孙先生喜欢,我不过爱屋及乌罢了……可是后来,我真的很不喜欢他,因为,他是你的孩子!公孙先生喜欢他,也不过爱屋及乌罢了!”

忽地,里屋传来校儿的声音,嚷着要喝水,李选侍顿了顿,转身开了锁进去。

王安以眼神询问我,是不是该闯进去夺下校儿,我微微摇了摇头。

只闻里面茶壶触碰杯盏的声音,一会儿,她才出来,立即锁了门。

“其实,你还是很疼校儿的。”我心中竟升起一股由衷的感激。

“校儿惹人疼爱,我终是抵抗不了他的可爱,只是每每想起公孙先生,又想起你来,总是忍不住要迁怒于他……”李选侍黯了神色,“所以校儿对我,并不十分亲近,这一点,想来很遂你的心愿。”

“你若对校儿还有一点儿怜悯喜欢,就让他随我去,你这般死死抓住他不放,会害了他的!”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想想那日,朝中大臣的态度,若你挟天子与他们对峙,根本毫无意义。”

“我不甘心,不甘心!我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人的爱,如果又得不到权势,最终老死宫中,那我这一生到底是为什么?”

“这宫里大多数人的一生,也没有为什么。我知道你要什么,你只需将他暂时交给我,待他顺利登基,我保你做太后。”这一刻,我忽地觉得她可怜。

“才人……”王安也没想到,我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李选侍惊讶,忽而又大笑,“就凭你?若你有这个能耐,为何不自己做这太后?”

“因为我活不长了。”我淡淡道,“如果你对校儿好,我宁愿是你做太后,做他名正言顺的母亲,而不是因为你我之争,让奸人钻了空子。”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明知故问:“奸人是谁?”

“自然是郑氏党羽。”

她怎会不知,若郑氏果真有所行动,那便是天翻地覆,江山易主,到时郑氏成了太后,李选侍,便什么都不是。

“好,我答应你。”

王安即刻去里屋抱出尚在睡梦中的校儿,就在我们临出门前,李选侍又一把扯住校儿的胳膊:“等一下!”

外面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声高呼:“太子殿下——”

各位顾命大臣已连夜赶入宫中,此刻正是寻找太子而来。

王安与我对视一眼,将李选侍一把掀开,疾步向外走去。我架住扑上去的李选侍,道:“校儿登基后,你再见他也不迟。”

她置若罔闻,绝望地呼道:“校儿——”

“王公公!”晏语南率先迎上前。

“太子殿下在此!”

“臣等这就恭迎太子殿下于文华殿登基!”众臣高呼,说罢,几人便七手八脚将校儿放入一顶小宫轿。

晏语南道:“王公公还是随我们文华殿走一趟为好。”

王安点了点头,不放心地看向我,问道:“才人刚才对李选侍的承诺,不是当真的吧?”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不过一介平民,说的话自然不算,此等大事还是交由大臣们定夺。”是的,我骗了她,因为我知道,贪恋权位的人会变得多么可怕,“如今夺出校儿,万不可再让校儿落入她手里,不然随便一道圣旨下来,后果难料。”

晏语南拱手道:“是!待太子殿下登基,臣等立刻让李选侍搬出乾清宫!”

“太子就交给你们了,前殿不是我能去的地方,我便在乾清宫等消息。”

“才人放心!”

四下高挂的白幔飘飞,在微亮的天光中泛着凄惨的青色,乾清宫里犹自传来丝丝缕缕的哭声,被呼号的风斩得支离破碎。

经过这提心吊胆的一夜,一切仿佛尘埃落定,我身心俱疲,拖沓着拾级而上,简直耗光了所有的力气。

先找云横,有她和王安在,我踏实不少。

甫一迈入大殿,只听身后的门訇然关上,几道寒剑森森地架上我的脖子!

“大胆妖女,胆敢行刺皇上!”一声大喝,殿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昔年宠冠后宫的郑氏,如今的郑太妃。她美丽如旧,雪肤花貌,此时正一脸凛然,不复以往的娇柔妩媚。

“郑太妃,别来无恙。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我丝毫不惧。

郑氏冷冷一笑:“你毒死大行皇帝,还在此装模作样?李太医!”

李太医手中拿着一只碗,他将碗底的药物残渣示意我看,然后取一根银针探入,乌黑色瞬间顺着银针蔓延:“大行皇帝最后服下的药物里有砒霜!”

听闻此言,大殿里的众多女眷都哭得更伤心了,射向我的目光仿佛利箭。

“当时在殿内的人均可做证,是你!最后服侍大行皇帝服药的,就是你!”郑氏仿佛十拿九稳,“云横。”

一直潜藏在阴影里的人,缓缓上前一步,是云横,她低敛着眉眼,看起来与往昔并没有不同。

郑氏将云横拉到中间来:“云横跟随大行皇帝这么多年,她说的话,大家总是信的。云横,你只需实话实说,最后服侍大行皇帝服药的,是不是她?”

云横沉吟了半晌,不曾抬眸,低声道:“是。”

“是不是她,让你用一颗假的药丸,调换鸿胪寺丞李可灼大人进献的仙丹,害得大行皇帝病情加剧,最后干脆一碗砒霜毒死了大行皇帝?”

“是!”

我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是云横。我没有毒死朱常洛,那么,会是谁下的毒?我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不敢想下去。

郑氏满意地冷哼两声:“来人,将这大逆不道的贱人……”

“慢着!奴婢还未说完。”云横蓦地看向我,眼眸中满是坚定,“她是让我以一颗假药丸调换李大人的仙丹,可是奴婢没有从命,害死大行皇帝的,还是李可灼!最后的砒霜,也是奴婢下的!”

“你……”郑氏顿时气结。

“而真正指使李可灼和奴婢的,不是别人,正是你,郑太妃!”云横指着郑氏大声道。

一时殿里惊诧之声四起,女眷们都对郑氏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郑氏环顾四周,慌乱道:“你们……你们切莫听她胡言乱语!她,云横与那贱人私交甚好,如此才妄图替她顶罪罢了!只是,你为何要拉上哀家!”

“云横姐姐,不是你的罪过就别乱认,这是要诛九族的死罪!你跟随大行皇帝一辈子,怎么会是你杀了他呢?”与云横相熟的宫女哭着劝道。

“这是我与朱常洛之间的私怨,不便宣之于众。”云横泰然道,“曾经,我只想一辈子好好服侍他,以报先太后的大恩,可后来,我只想报仇!我想报仇,才与你结盟,如今目的已达到,自然再不会助纣为虐,诬蔑无辜的人,更何况,是揽溪。”她走到我身边,目光变得哀恸温柔。

当初她执意不肯出宫,又重新获得朱常洛的信任,蛰伏这么久,竟然是想替汉岳报仇……一时间,百种情绪涌上心头,我不禁落下泪来。

郑氏却蓦地大笑起来,脸上流露出阴鸷狠毒:“你以为你说出一切,就能扭转局面吗?不过是多死一个罢了……”她指向四周的女眷们,“我郑家的人马就快要攻入皇宫,这天下,就要姓郑了!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殿内顿时惊叫一片,女眷们惊慌失措,互相拉扯,向门边拥去,疯狂地拍打着殿门呼救,可殿门就像一面玄铁一般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我儿杀进来之前,这门是不会开的。”她对我笑道,“这个时候,我郑家人马应该已经攻到文华殿,杀了那个奶娃娃和那一帮子迂腐的老东西了!”

我心里一阵急痛,不由得身形一晃,却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力量托住我,转过头看去,最终,扶着我的,还是云横。

“啧啧啧,真是可怜。烟绕的仇,你尚未得报,你和你的孩子又要死在我的手上。王揽溪,你终究还是斗不过我!”说罢,她大笑起来。

提起烟绕,提起校儿,她的话对我而言,字字诛心,可与她斗了那么久,我又何尝不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

我只冷笑了一声:“我并非输给你,我是输给了神宗皇帝,他都肯处处回护你这个一丁点儿也不想爱他的女人,我能有何办法?”

“住口!”郑氏一掌掴在我脸上。

我偏要一吐而快:“你才可怜,被囚禁在毁了你一辈子幸福的人身边,就没有一刻开心过。你以为自己会恨他一辈子,斗他一辈子,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爱上了他,你才是真的可怜。”

她被我戳中痛处,两眉倒竖,几乎要拔剑杀我,却只听殿外来人焦急叫道:“郑太妃!郑太妃!不好了,他们……他们攻进来了!”

“来了便来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郑氏不耐道。

“不是不是!福王与郑国舅正与禁卫军鏖战,谁知遭到后面一队人马的夹击,郑国舅战死,福王被生擒,现在就在乾清宫外啊太妃娘娘!”

“什么!”郑氏几乎晕过去,勉强支撑着问道,“后来的人马什么来头?”

“是温家军!”

郑氏命人抓住我和云横,打开了殿门,女眷们一哄而散,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温家军已行进到乾清宫前,整整齐齐,黑压压的一片,远处依稀还见战后的火光与硝烟。

为首的正是温将军、拂婆,还有公孙徵。此时的他,高冠束发,身姿矫健,他手执寒剑,剑尖正指着朱常洵的脖子。那个没用的胖子哭丧着脸,几乎快要尿裤子。

我不由得轻蔑地笑了,郑氏见状,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笑什么?”

我冷冷道:“你在这后宫之中,机关算尽,营营碌碌一辈子,只可惜儿子无用,是个扶不起来的烂泥,我突然觉得你更可怜了。”

她尚来不及发作,只听朱常洵

杀猪般惨叫一声。

公孙徵拿剑尖拍了拍朱常洵肥硕的脖子,又嫌弃地在他肩上蹭了蹭,吓得他一阵哆嗦。公孙徵不紧不慢道:“大胆郑氏,与福王密谋造反,如今事败,人证物证俱在,不立时服罪,还待如何?”

“你放了福王,不然……我杀了她!”郑氏强撑道。

“她……是谁?”公孙徵故作疑惑,转而义正词严道,“我等前来勤王,清君侧,诛妖邪!岂会为了两个宫女受要挟?”

“郑太妃,我数到三,你若还不服罪,我便替皇上一剑杀了这叛臣贼子!”公孙徵不顾福王慌乱的求救求饶,冷冷地开数,“一……”

等了片刻,郑氏尤不死心。

“二……”

蓦地见剑光一闪,血色飞溅,三根手指斜斜飞出,掉到殿前的玉石台阶上来,兀自弹动。

朱常洵颤抖地举起自己残缺的血手,呆看片刻,发出剧烈的哀号。

郑氏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三!”公孙徵举剑。

“不要!我认罪!认罪!”郑氏几乎是从台阶上滚落下去,抱着她哀叫的儿子大哭起来。

温家军一拥而上,即刻制伏了剩余的叛军。云横趁乱夺下一把剑,便往脖子上抹!

“不要!”我伸手去抓云横手里的剑,剑划破了手心,只见鲜红的血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揽溪,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校儿……”长剑叮当一声坠地,云横跪倒在地,血,喷涌的血,不停地从她的脖子上流出来。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校儿,就好好活着,替我照顾他,为什么非要这样?”我拥住她,却哭不出泪了。

云横轻轻地摇头,道:“我活着……只会让你为难,我不再……不再是那个云……云横了。”

我像从前那般替她捋了捋额边的散发,微笑道:“你还是你,一直都是那个体贴善良的云横。”

她朝我微微笑,仿佛释然,缓缓闭上了眼睛,那抹一如往昔的暖意,定格在嘴角。

我突然不那么难过了,我爱的人一一离去,不过是先行一步罢了。人终是要死的,之后尘归尘,土归土,好梦噩梦,不过一世成空。

王安同我安置好云横,默立良久,问道:“才人想如何处置郑氏和福王呢?”

我沉默不语。

王安继续道:“宫里知道前尘往事的人已经不多了,皇上问了奴才,也托奴才问您和公孙先生。”

我微微叹了口气:“福王是皇上的皇叔,动了他,于皇上声誉有损,朝臣也不会同意。”

“遥想当年,奴才深知您心里的苦楚。”

恨之一字,根本不可能自行消弭,唯有解了恨,一颗心才能够得以重生。而我,尚未解恨。

“请皇上赐福王一壶酒吧,此酒断不会伤害福王性命,只因这酒里的东西,来自茶弼沙国,神宗皇帝服过,我也服过。这东西,抄检秦端妃时定有剩下的,还要劳你找来。”

“奴才遵命,福王乃皇家血脉,此举甚妥。另郑氏勾结外戚,企图谋反,罪大恶极,才人以为如何?”

“只将她囚于宫中即可,衣食不缺,有病必医,好生奉养,万不可让她早死了才好。”

“才人是为皇上仁善之名。”王安深深一揖。

是,也不是。我要让她从此骨肉分离,让她尝尽孤苦,一如当年恭妃。她爱神宗,我偏要让她活得好好的,受尽回忆的折磨,就算她之后寿终正寝,神宗身侧亦无她的位置。从这一刻开始,我要让她失去一切,生不如死。

我不会原谅他们,永远不会,可我该原谅自己了。

“听说,你托王安为郑氏党羽手下的叛军说情了。”公孙徵来到我身侧,“我竟比你晚了一步。”

“无辜的人,不该为复仇者的愤怒陪葬。”

我静静地站在廊前,看着他的侧颜,内心仿佛有钢丝缠绕了一道又一道,手里紧紧攥着锦囊。这个锦囊里,有还珠丹,云横将它还给我了。

公孙徵欲言又止,只作寻常,问道:“手可疼?”

“疼。”我纵有千言万语,也只是轻轻地依偎着他,依靠在他身侧。

时间,要是停驻在这一刻该多好。

一点儿温热,滴在我的眉心,我抬起头,并无惊讶,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伸手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

从前我只知道,朱砂点成的痕迹已然可贵,却不知真正能历经轮回的,是血。下一世,你一定要早点儿遇见我,不,一定要让我早点儿认识你。

他轻轻一笑:“药丸送人了?”

我避而不答,只问他:“这蛊毒发作,还有多久可活?”

他淡淡道:“不多不少三个月,和你差不多前后脚吧。”

我拿出锦囊,倒出那颗还珠丹。

“若是你舍不得皇上,自己吃,就须得眼睁睁看着我死。若是给我吃,我就要受你所托,辅佐皇上。你知道我志在江湖,又于心不忍,所以,做不出选择,对吗?”他倒将我的心思看个透彻。

公孙徵朗朗一笑,接过我手里的还珠丹,往手心里一捏:“我有个主意。”

“什么?”

他笑道:“我也是刚刚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灵药,就是颗糖丸。师父他老人家耍孤花宫,最终耍到他徒儿了。”

我愣了半晌,不由得勾了嘴角:“一颗糖丸,还需要什么主意?”

“现今我手里尚有一颗真正的药丸——你别管哪里来的,只说,敢不敢赌。”

“赌什么?”

他伸出手,变戏法儿一般,手心里冒出两颗一模一样的药丸:“你先选。三个月后,咱们一生一死,死的那个就算解脱,生的那个,就回到这皇宫之中,陪校儿一辈子。”

我伸出手,却迟迟选不出。

“你想了这么久,是想选到生的还是死的?”他笑问,又认真道,“其实无论是毒药还是解药,你余给我,我都会咽下去。既然你选不出,就由我先选。”公孙徵说罢,拈起其中一颗。

“我就要你手中的这一颗。”

他笑了笑,放在我手心,将另一颗丢进嘴里。

“不如继续上次没走完的行程,如何?”

“活下的再回宫来?”

“是。”

“那你想去哪里呢?”

“出海。”

“出海?别闹,若剩下我,也回不来的。”

“出海的话,我们可以坐在甲板上,晚上可以看见很多很多星星,一定很美!如果遇到一个无人小岛,我们就上去住,每天看日出日落……”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还可以自己动手做间小屋子,开垦些园子。若遇上好的玉石,我便为你制极好看的棋子……”

“还有……”

我知道,还有很多,很多,只是这一生有时太长,有时又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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