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战争，很多人都有不同的解读。

对于如何获得战争的胜利，那更是众说纷纭。

有的说是靠计谋获胜，有的说是靠勇武获胜，有的说是靠道义获胜。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而只有真正涉猎过战争，深有体会的人才能明白，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实力。

何为实力？

人口、资源、财富，这三项就是实力。

当你在这三项上都比敌人强大的时候，那么战争的胜利就一定是属于你的。

敌人也许靠计谋、靠勇武或者其他的手段能取得一时的胜利，但绝对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而大明如今和这些海盗的形势，就是如此。

别看郑芝龙一直都在取得胜利，看起来好像战无不胜。但那是因为大明的注意力不在他这边。

相比起他的折腾，辽东的建奴才是大明最大的危机。

因为没有大明的全力应对，所以郑芝龙才能如鱼得水。

可要真是像孟南贞说的那样，那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大明组建自己的舰队虽然有技术不足、经验不足等诸多的问题，但却有一个郑芝龙根本无法比拟的优势。

那就是不管损失了多少，都能够源源不断地补充上。

相反，作为海盗，郑芝龙的地盘只有台湾岛上的那么一小块。

他的每一个手下、每一艘船，都无比的宝贵。打没了一艘，就少一艘。

想要补充上，不知道猴年马月。

孟南贞正是抓住了这一点，让郑芝龙感受到了如山的压力。

十艘船换你一艘，朝廷换的起，但郑芝龙换不起。

东南的世家大族全力支援的情况下，大明的舰队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出经验，进而纵横无敌的。

就好像后世二战中，美国和日本的战争一样。

美国就是国力比日本强大的太多，有着源源不断的资源补给，所以禁受的起消耗。

而日本的军舰则打一艘少一艘，最终连本土也守不住了。

孟南贞就是在用这一套理论来欺负郑芝龙。

很霸气，也很爽。

不过郑芝龙能够成长为巨枭，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就范。

“哼，孟公公好大的口气。不过朝廷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想要实现你的目标，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郑芝龙最讨厌的，就是孟南贞轻松写意的神情。好像事情他都尽在掌握，所向无敌。

现在的孟南贞就是如此。

“开海通商这件事，得到了陛下和信王的全力推动。郑芝龙，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这意味着开海通商将要很快变成大明的国策。而且东南苦于禁海久矣，无数的人都等着下海去捞取财富。这就是大势所趋，谁也不能阻挡。你再厉害，能挡得住千千万万人的渴望吗？”

咕咚……

郑芝龙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承认，他确实有点被吓到了。

很多人都觉得他纵横东海，成为这片大海的王者，就一定豪情盖天、傲气无双才对。

但只有真正了解郑芝龙的人才会明白，他的心中，其实存在着浓浓的敬畏。

尤其是对于生他养他的那片大陆，更是抱着恭谨的态度。

因为那里有数也数不清的人，而且英才辈出，有着令人惊艳的历史。

一旦这片大陆的能量被引爆，那么将无可阻挡。

越是在海上漂泊的久的人，才越能感受到这种潜藏的能量。

假如朝廷真的放开海禁，加大通商的力度，那么郑芝龙很清楚，他这点人马，只能算是河道里的沙砾。

只要滔天的洪流卷过，他们必将粉身碎骨。

孟南贞当然知道郑芝龙后来舍弃了海上的宏图霸业，投降了满清。

如果不是这种畏惧，他又何必做此选择？

知道了这一点，自然被他拿来大做文章，果然吓住了郑芝龙。

不过郑芝龙感受到了压力，他背后那个糙汉子却暴跳如雷。

“放你娘的狗臭屁，死太监，咱们过着刀头上舔血的日子，什么没有见过？就凭你三言两语，就想让咱们投降？你是痴心妄想。哼，既然你们不给活路，那好啊，回过头来，咱们就把大明的沿海好好地过一遍。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朝廷的破船，怎么下海？”

孟南贞好笑地看着这个糙汉。

“郑芝虎，你在中左所杀了十五个无辜的百姓。咱家给你记着，你要是不能恕罪的话，咱家就把你的脑袋割下来，挂在桅杆上。”

那糙汉一呆，忍不住惊叫道：“你……你知道我？”

别说他了，郑芝龙众人全都吃惊不已。

郑芝虎自从上了船，虽然屡屡插话，但是却从来没有暴露过身份。

然而这个小太监却一口就叫破了，怎不令他们吃惊？

郑芝虎和他哥哥郑芝龙不同。

郑芝龙是海上群盗的领袖，沟通往来，多次出现于各地。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在少数。

郑芝虎却专好厮杀，不耐烦俗务，所以一直都混迹在船队里。

外界就算多有传言蟒二的威名，但见过他的人实在不多。

郑芝龙惊异之后，想到了一种可能，以为是来此之前，孟南贞特意调查过他们。

孟南贞却展示了一手，彻底镇住了这群桀骜不驯的海盗。

只见他从案几上抄起一个画轴，对着郑芝虎就抛了出去。

“郑芝虎，咱家知道你许久了。”

郑芝虎手忙脚乱地打开画轴，立时变呆住了。

只见上面正好是自己的画像，而且惟妙惟肖，如同真人。

显然，只有见过他的人才能画的这般细致。

不对，这个画技才厉害，竟然能够把人物描绘的如此精细，分毫无差。

郑芝虎还只是惊讶于画作，但郑芝龙却遍体生寒。

因为他已经想到了，既然孟南贞手中能够有郑芝虎如此清晰的画作，那便是说明，肯定是有人凑到了郑芝虎的身边，观察了他的相貌之后画出来的。

换句话说，他们的海盗集团被人渗透了。

他刚刚才想明白，孟南贞已经一一拿起案几上的画轴，一股脑地扔了过来。

“呵呵，十八芝……”

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幅画作。

郑芝龙等人不敢怠慢，分别一一打开，结果正好和大名鼎鼎的十八芝一一吻合。

其中的郑芝虎、郑芝豹、李国助、施大、洪旭、甘辉等人，就站立在郑芝龙的身后。

看过这些，郑芝龙等人全都面色铁青，冷汗涔涔。

他们明白，自己的底细已经被对方摸透了。

对于他们这些亡命于海上的人来说，人家既然掌握了这些，随时都可能对他们下手。

就算他们能够躲避开，那么家人呢……

要知道这些家伙们的族亲，可都是在陆地上。

只要朝廷有心，随时都能屠戮了他们的亲人。

孟南贞欣赏着郑芝龙等人的表情转换，终于投出了最致命的砝码。

“郑芝龙，咱家不怕明着告诉你。现在的你们，除了投降，别无他途可选。别以为现在朝廷的水师孱弱，就对付不了你们。朝廷既然决定了开海通商，那和谁做买卖不是做？相信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甚至包括英吉利人，应该都很愿意直接和大明贸易。你说，朝廷要是请这些人帮着把阻碍双方贸易的你们干掉，他们会不会答应啊？”

郑芝龙身子一颤，手臂不受控制，不小心把茶盏都碰落到了地上。

啪啦的响声，如同在众位海盗的胸口开了一枪，让他们都预感到了末日的临近。

郑芝龙更是感受到，朝廷似乎给他们准备了一张天罗地网。

而原本觉着天高海阔的大海，此时此刻竟然无处可去。

孟南贞老神在在，却展示了真正的霸道。

因为他的背后，站着能量深不可测的朝廷，还有无可匹敌的历史知识佐助。

郑芝龙这个东海巨盗的选择并不多。

要么毁灭，要么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