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贼胆生化

这是一个令人心碎，心醉的晚上。

晚风从湖面漫过山顶，散发着腥藻的鱼味和着天上点点繁星的闪烁，令人依然回味白日的狂涛四起，水淹九姑山湖仙们骑着高头大马手拿利器在人间耀武扬威的情景。

袁河泽观看着既要开始的“跳大神”心情十分郁闷，他为兰督府失去儿子伤怀，也为当初没有让护卫军与妖魅搏斗，救下兰凤轩深感自责，如今兰督府请求姚方雪用“跳大神”这类荒唐不经的方法去让死者复活，觉得可笑，但，兰凤轩总因鬼魅斩首，姚方雪是玄门中人，解铃还须系铃人，诸人之举他也无可奈何。

袁河泽突然想起大水漫了九姑山，山下的朗陵城该如何，城中百姓安危怎样，心头猛然震惊，不顾了一切迅速向山下奔去，路上碰见了小诸葛在哪里手拿一个桃木剑，在一圈石头内，喔喔呃呃的装神弄鬼，便踢了他的石头阵，冷冷讽刺说，诸葛学生，你在这里一人装大神让谁看，山顶会场要跳大神，还是哪里热闹。

小诸葛一听，又想起了青竹姑娘，谢过袁河泽大人，匆忙向山顶飞去。

袁河泽下山，到了山腰向朗陵城望去，但见朗陵城依旧万家灯火，非常静谧，这时心情才安定，迅速到了城中来到城建司衙门，向守门值班的卒役问起今天城中有没有洪涝。

卒役说，没有，就是在白日中午十分，看到西边九姑山山顶，乌云黑压压翻腾，一团白色水帘从乌云里挂在了九姑山顶，并在这里听到云中有擂鼓声，战马声，厮杀声，城中百姓皆出成观看，却不知什么原因，纷纷到寺庙烧香，城里只是打了几阵干雷，落了几点豆点子雨。

袁河泽十分不解，回到书房查找资料，心忖，也许朗陵城这次侥幸应了“东边日头西边雨”哪句话，况且有解释不清的妖魅作祟，才没有被洪水淹没，但是，朗陵湖盘踞在山腰悬在城池之上，虽有湖堤拦水，一旦堤坝受损，洪涛倾泻，朗陵城将有万劫不复的灭顶之灾，袁河泽想到此十分后怕，为了朗陵城苍生安危，心里有了搬迁朗陵城的想法，不顾一天劳顿深宵向朝廷写起搬迁朗陵城的奏章。

再说小诸葛离开了石头阵到了山顶会场，跳大神已经开始。

是夜，火把通明，被鱼仙斩首的哪位小英雄的遗体安放在会场中心，上面罩着红菱锦帐，锦帐外面点了七盏复魂灯，姚方雪俊美的身姿披着白绫鹤氅，散发拂面，赤着白皙的脚，在三牲祭桌上，燃过三炷高香，而后戴了面具，手持桃木剑，随着跳神的鼓点，深一脚，浅一步，柔一声，软一句，对着北斗星呼唤——

英雄灵兮游四方，北斗导航兮夜未央，九姑山美景灿烂兮鼙鼓响，亲人泪眼兮望断肠，安得英灵兮归故乡！

姚方雪仙姿飘逸，招魂续魄的声音悠扬宛转凄清寒冷，明亮的火把映着她倩美的娇体投下美丽的灯影，烛光随风摇曳，飘闪着她巫筮的神态，令许多乡野的农村跳大神中年妇女自愧不如，皆以为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姚方雪自从刺死草金山后，夺了渭河南山口杆匪大权，为了包装自己，她便在中条山修建了白鹿观，取得了观主文牒，对外的身份就是白鹿观全真掌门，时常对外也表演这类博舞。

此刻，她在思忖，当初陈少山给她所讲朗陵湖的传说时，言及到了禁忌，如今看来这话不假，湖仙们当时没有显灵，如今复仇来了，湖仙们原本是找她寻仇，哪位小英雄替她送命，心中委实抱憾，这也说明小英雄的死是神祀间的恩怨，大约通过祭灵禳灾祈福是可以让他复活，但，她到底没有看清楚这位死者的真面目，心中诅咒，如果逝者是陈少山你就复活，如果是兰凤轩，下地狱吧。姚方雪想到这里，加快了巫舞的凌步。

袁巧云随后也如姚方雪穿戴一样，带着面具，怀着虔诚的神态手里舞着桃木剑，跟着姚方雪摇身，她想起日前陈少山骑白云去西方瑶池的虚幻，但愿陈少山这一刻再驾驶白云回到这里，不由向西方天际望去，深蓝色的夜空深邃无际，几朵白云缥缈，仿佛陈少山就要从哪里飘来一般。

江海生见袁巧云加入了跳神的行列，早已情心情海，等候多时，便也是一身白衣，仗剑进入群里。

随后，青竹姑娘，小诸葛，孙子仁，孙子礼，国成龙，余顺义等众人皆是身着白衣，首戴面具，一起在姚方雪的带领下随着她的动作皆蹁跹起舞。

兰敬畏思子心切，希望死去的儿子能够通过这场法会把儿子的生命重新找回和黄蜂静一起，不顾了官爵体面，也没有了任何禁忌，也亦加入了舞者行列。

夜风习习，松涛阵阵，湖水悠悠，大家围绕着红菱幔帐，在鼙鼓的伴奏里，忽而扬起桃木剑，歌曰，冬去春来，大地复苏，空气新鲜，迷失方向的人很快就会回到家中来。

时而，收剑围在一处，表现出无限悲伤，歌曰，摘起青杏尝一尝，小小青杏苦得慌，抬头远望南山上，杨柳才黄雪茫茫，看来杏子未到熟，还请思亲的人，慢慢再来等一场，待到大麦收割时，待到桐花开放时，待到枣叶儿发芽间，再把麦黄杏子摘下尝。

随后，大家围着红菱帷帐漫步，相互交差着舞蹈，前面的退后，后面的向前，直到姚方雪变成最后一个小花荣，小花荣就是舞者中扮演跳神的未婚女子，一转身，长蛇般的舞蹈队伍姚方雪又为八宝罗汉，八宝罗汉是舞者中的队首。

黄蜂静带着面具扭捏着身子，被动的跟着舞队跳神，心里全然是白日西湖女儿的微笑，他在暗暗债怪姚方雪为什么不把西湖女儿加入这个舞队，要是有西湖女儿在，他会跳得更起兴，不由哼起“苏三起解”的小调。

兰敬畏聚精会神的瞅着姚方雪的一举一动，唯恐错了步骤，亵渎神灵，心里默默呼唤，风轩吾儿，风轩吾儿，你的灵魂在哪里呀，听到父亲的呼唤没有，如果听到爹的呼唤请归到你的法体上，爹很想你，现在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夜宵，咱爷俩回家吧，回到家中，父子爷们好好喝上一瓶红高粱，随后兰敬畏独自唱起屈原的《招魂》——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留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小诸葛在寻觅着青竹姑娘，但，不知队伍中哪一个是她。

仪式既要结束了，姚方雪摘下了头盔，在红烛边拿出一颗白玉灵珠，她要用这颗灵珠收回天上小英雄的游魂，再把小英雄的魂魄从玉中还原到逝者的遗体上，众人肃穆遥望着姚方雪，姚方雪思念着陈少山，心头微微泛热，所做功课愈加虔诚。

这一刻，江海生的心中波涛翻滚，身子一直激动不已，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欣赏着姚方雪是多么的诱人，夜风卷动着她的长发，舞起她白绮的秀袍，把她丰满的胸部褶皱成秀峰，脸光泛着红润是如桃花灿烂，衣袂翩然，仿佛仙灵，多么标致的一个美人，如诗，如画，如月，如曦，如琴，如歌，不由想起旧当家草金山和她成亲的那个晚上，也是烛光璀璨，那一刻江海生站在人群中，打量着这个神奇的美人就已**，如今他重新找回了感觉，心头又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匪念，如果说开始提议跳大神的最初目的是想浑水摸鱼得到袁巧云那个小娘子，此刻他要把从不敢觊觎的大当家，他的主人姚方雪视作了攀折的鲜花，这动人心弦，垂涎欲滴的梦能实现吗？

火把突然熄灭，江海生待要大喊，小诸葛提前呐出了江海生的呼吁——有鬼，天地间顿时一片漆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