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柳榆自悲

袁巧云向哪位小英雄的尸体慢慢靠近，脸色煞白，重重吸着气，心里剧烈颤动，她不希望哪位英雄是陈少山，哪位英雄只要不是陈少山她会为他的肝胆侠义喝彩，为他的挺身而出鼓掌，为他的见义勇为敬仰.

从袁巧云站的地方到哪位小英雄躺倒的地方，相距也不过一箭距离，这一箭之地她走得非常漫长，感觉着风停了，雨后初霁的彩虹消失了，仿佛鱼神的藻味犹然存在，哪位小英雄飒爽英姿与鱼仙搏击的风采还在。

不是陈少山，不是陈少山，袁巧云心中祈祷着。

袁巧云对陈少山的感觉，不能说是儿女之爱，因为她已经有了家庭，一个充满幸福丈夫又体贴痛爱的温馨家庭。

袁巧云参加这次考古典礼大会，她是作为劳作民工参加，由于陈少山赠给她那个箭镞的原因，她也喜欢上了古董艺术，确切说她喜欢上了古代工匠的创造奇迹，因此她报了名。

她和陈少山这次见面纯属不期而遇，就如她和陈少山在三孔桥遇见一样，没有约定，那时她在三孔桥下河溪中洗衣服还是个披着散发女儿，如果说她对陈少山有某种幻想，尚可以理解，如今她与陈少山邂逅，已成了人爱之妇，仍然关爱陈少山令人费解。

——也许这就是少年男女们有时无意刹那间相望产生出来的特殊一瞬的情愫，这种特殊情愫大概可以解释为前生后世曾经有过亲密交往，今生相遇虽不曾交往，心内之间已有某种契合的缘，总之，袁巧云对陈少山产生了迥异的关爱，关切，关怀。

那个时候，江海生在青竹姑娘身边，蹲在哪里，用手扶了青竹肩头，劝慰着青竹姑娘，有意掐了她的肌肤，青竹一点也不反抗，抬眼看了他，以为这是江教授关心她，爱抚她，哀容里参半了羞喜，这令江海生也很感动。

袁巧云到了小英雄面前，青竹姑娘撇开了江教授用乌发遮着了俊脸愈加啼哭，左一声兰凤轩，右一声兰凤轩，高一阵底一阵嘶鸣，听得袁巧云心内凄惨，也一时不辨死者是谁，与她一起长痛悲哀。

江海生抬眼瞧见袁巧云的到来，见她髻挽乌云，眉笼新月，肌凝瑞雪，也是美丽极致，心忖，这个女孩又是县太爷公子的什么人，到了这里也大放悲声，莫非也是兰凤轩的相好，不觉羡慕做高官的儿子感觉真好，不说别的就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为他啼哭，兰凤轩死得很值了。

联想自己，可惜，可怜。

江海生一个土匪，便把贼光使劲盯着袁巧云的胸脯，遥想无限，便也伤心嚎啕大哭，恨起父母是个一无所有的贫民，不该把他降到尘世。

倘若躺倒在这里的是他江海生，如能赚取这么多天仙般女儿的香泪，他会立即替兰凤轩一死。

想到此，江海生愈加悲伤，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货物和货物就是不同，此际，哭得比青竹姑娘和袁巧云还惨，令众人思及江海生的悲嚎这是英雄惜英雄的壮烈，皆也泪流满面。

袁巧云因青竹的哀伤被感染痛哭了一阵，江海生又嚎啕，令袁巧云愈加悲戚，哭着，突兀想起青竹姑娘和这位佩剑壮士是为兰凤轩之死悲伤，她所来不是为兰凤轩抹眼泪，是为证实这尸体是否是陈少山。

如今见尸体衣冠是陈少山服装，竟忘记看他面目，心底完全把他当作了陈少山，不在犹豫，不在怀疑，哭声惨烈，哽咽哭着，陈少山，你，你怎么就这样丢了命。

袁巧云大放悲声，适才端茶水劳作时，因为天热手里拿着个白布手巾，这一会儿，她把白布手巾顶在了头上，一手搦了脚脖子，香臀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中振振有词，这种身姿，这种哭腔正是淮上农村小媳妇死了丈夫的哭法。

先是用脚跺了地，哭诉，说，陈少山，你，你，我的，我的---变没了下文，干是哀嚎。

江海生哭着，哭着，偷偷笑起，心忖，姑娘，陈少山是你什么人，你我的，我的，看哭相是你丈夫，可是你我的，我的，却叫不出我的什么，八成躺着的也是她野男人了。江海生暗暗讥笑，为了混在这两女人当中，不愿离开，依然呜呜。

袁巧云，哭着，此际，感觉蓝天苍苍，白云悠悠，和风微微，朗陵湖涛声阵阵，说不清陈少山是从湖中走出，还是乘着白云来到了她面前，袁巧云细看陈少山的面目，还是和在三孔桥初见一般，他笑说，感谢袁姑娘来送我一程，你不要悲伤，我到哪边去，是往瑶池做金童。

袁巧云哭中，猛然一笑，不由自言自语说，真哩。

骗你是小狗，陈少山笑说，巧云姐姐，我就要报道去了，以后不能再见你了，不过我会给你托梦，我到了瑶池，见到王母，我会把王母对我说的话和瑶池里见到的人间见不到的美景，美事，在梦中讲给你听，如今你已经有婆家了，相夫教子也就是你的使命了，多保重身体吔。

随即，袁巧云看到陈少山依然穿着青衣蓝衫，与她微笑着，目光清纯，充满着对她关切，一点也没有死去的悲伤，仿佛他的离世比在人间活着还快乐。

袁巧云正要和他搭话，只见一朵白云从蓝天上飘下，像洁白的棉花柔软，落在了陈少山面前，袁巧云明白陈少山要走了，要永远告别人世，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留恋着，有种心碎的柔情，想对陈少山安慰一些话心里十分亮堂，嘴里却吐不出丝毫的声音，只是有种愿望，陈少山你不要走，不要离开，哪怕一小会儿，就是不在与姐姐说话，咱们彼此相互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里也舒坦。

可是，陈少山踏在了白云上，向她挥手，袁巧云突然之间，也有了要踏上白云的心情，逐纵身像那团白云跃去，她踏了空，白云载着陈少山慢慢飞动，袁巧云拼命想抓着陈少山的衣服，任凭她怎样使劲皆感到手劲空空如也，白云徐徐升起向西方飘去，如是一个美丽的蝴蝶，轻扑着翅膀，滑翔般朝蓝天上一个彩虹飞去，那彩虹一头接着这里，另一头伸向西天的云雾中，或许另一头的尽处就是西天瑶池。

袁巧云泪水滚动，瞪着大大的眼睛，说不出的眷恋，大声的，强烈的，激昂的喊着，陈少山，陈少山。

江海生蹲在两位姑娘身边，守着尸体，低着头哎哎着，他早已如蹚水一样拭过青竹的深浅，从和她鉴别手镯的那一刻，江海生就感觉出青竹这女人并非是贵胄家女儿，她的举动多有轻佻，是死者兰凤轩的码子确信无疑，测猜她的身份大概可能是院中姑娘。

此际，刚来的这女儿，虽说穿戴俗气，却如一朵娇艳的野花令他神往，她口里念叨的是什么名字陈少山，死者不是兰凤轩兰督府大人的公子吗？江海生也是一头雾水。

江海生丝毫不关心躺着的死者是那个王八蛋，他在这里如孝子一样守着，皆因女人，一开始是为青竹姑娘，这一会儿，又打起袁巧云的注意，见袁巧云时哭时笑，以为袁巧云和青竹是一路人了，趁着众人不防，偷偷在袁巧云腿上捏了一把，袁巧云正在悲伤中，抬眼嗔怒了他一回又哭起，江海生不晓得这是袁巧云对他的警告，以为袁巧云很有意思，耐玩味，又在袁巧云身上捏下。

袁巧云怒了，她本是农家女儿出身，哪里受到这种暗地欺负，劈脸向江海生掴掌，骂道，不要脸的下流东西。

江海生不愧为渭河南口山的三掌柜，急中生智，说，姑娘，你哭错了人，死者是兰凤轩，你也恨错了人，我不是陈少山，是江海生，来这里考古的教授。

袁巧云正要再骂，我管你是哪来的流氓，无赖，野种，话未出口——

青竹姑娘凄惨惨，哭着兰凤轩，遮掩了袁巧云和江海生的对局。

袁巧云又哭泣起陈少山。

江海生不能得到袁巧云，心中窝着火气，哭起自己的身世低下。

那边，兰敬畏哭着儿子兰凤轩也是老泪纵横。

姚方雪怀疑着袁巧云的哭喊，来自小英雄遗体旁，一观英雄的衣冠，这身衣服是她和陈少山那日旅游时在朗陵城亲手所卖，小英雄不就是陈少山，不由呀了一声，——陈少山。加入了群泣队伍。

众人各怀心事哭成一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