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人无妨，我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洪承畴也开始了这顿饭的主要目的。

“林大人这次来西安府是陛下的命令还是....”

按理说林懿此刻应该是在河南才对，但是现在却不明不白的出现在了西安府。

这就不得不让洪承畴多留了一个心眼。

“小弟这次来是我个人的私事。”

“至于和贵公子的冲突也纯属是意外而已。”

听到林懿这么说洪承畴松了一口气，这要林懿真的是带圣谕而来遭殃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林懿当真是胆大包天！

竟然敢在这种关头玩金蝉脱壳，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私事？

“哈哈林大人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们这西安府！”

“可一定要多尝尝我们这的菜品！”

事不关己，洪承畴也不想多掺和林懿的事情。

现在陛下对林懿的态度相当暧昧，现在的林懿高高在上。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再度沦为阶下囚了！

这年头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洪承畴在这里跟自己打太极，林懿可是没时间跟他绕圈子。

今天是自己在这的最后一天，明天就将再次启程。

现在既然洪士明就在这里，那林懿直接开口就问。

“洪大人，不知道贵公子的事情跟您说了没有？”林懿放下快子擦了擦嘴。

吃饭事小，如果真的能吸纳洪士明也算一桩美事。

如果让对方看守赌场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但是知道洪士明是洪承畴的儿子之后，林懿其实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当听林懿主动提出这个事情之后，洪士明的眼前顿时一亮！

他也想知道自己父亲究竟会作何反应！

然而洪承畴却没有直接表态，而是又敬了林懿一杯。

“不知道林大人是看中了犬子的哪一点？”

“竟然能得到您的看重？”

“很多，我只是想给他一个能够一展拳脚的舞台而已。”

林懿知道洪承畴不正面回复，其实已经相当于是委婉的拒绝。

因为洪士明不可能不跟洪承畴说这件事情，对方现在这个态度明显就是拒绝的意味。

“林大人，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

“您可知您现在自己的处境？”

在洪承畴眼中林懿现在就像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宝剑。

现在这把宝剑指哪打哪所向披靡，看似一时间风头无二。

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一旦敌人都被斩尽，必然会落得封剑入匣的下场。

洪士明现在去林懿身边，无疑是主动踏入到那风暴之中。

一旦失败自己粉身碎骨不说，极有可能为整个洪家带来灭顶之灾！

加入林懿洪士明不但是他自己的事情，也是洪家的一个选择！

一个站队的选择！

林懿哪里还不明白洪承畴这是在说自己是泥菩萨过江。

自身难保！

“洪大人，我不知道这世界上可否有没有风险的事情？”

“就以赌场来说，所谓逢赌必赢。”

“不过是在私下动用了更多的手段和计谋。”

“赢则盆满钵满，输则一命呜呼。凡世间之事大抵都是风险与机遇并存。”

“你能承担多大的风险，自然也能获得多少回报。”

听完洪士明连连点头，他觉得林懿的话足以打动父亲。

却没想到还是差了不少火候。

“话是如此，可现实往往要比话语残酷百倍。”

“我洪承畴这辈子悟到最大的道理就是不站队。”

洪承畴一声叹息之后，叫下人将洪士明带了出去。

林懿知道洪承畴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之前都是摆道理。

谁也没法说服谁。

“林懿，你知道陛下已经准备对你动手了么？”

洪承畴直接开门见山直指要害，他不相信林懿不知道朱由检的意图。

“何以见得？”

林懿话音刚落一封信件就摆在了林懿的面前。

这是朱由检给其他三路军队的物资清单，每个人的配额都是远远超过他们计划的八万大军。

而林懿每一次都是五万的配额，一丝都没有富余！

再联想到到最近其他三路大军的进度，林懿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朱由检这是明说死路剿匪，实则只用自己一个人在吸引流民军的视线。

其他三路暗暗发展，到最后才对自己动手是么！

这算盘打的真响！

“其他两路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这种物资之下整个陕西已经集结出了十万大军。”

“曹文诏的湖广不谈，单论孙传庭的江北膏腴之地发展必定是迅速的！”

“流民平定之时，就是你的清算之日。”

这种迹象并不是最近才有，早在剿匪还没开始的时候陛下的态度就已经十分明显了！

可林懿竟然还加入了剿匪的队伍！

这让洪承畴其实相当不理解。

“所以呢？洪大人还是不放心贵公子加入我的队伍？”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现在的处境？”

“我岂能让士明跟着你跳火坑？”洪承畴皱起了眉头。

自己好言相劝，这林懿怎么还是不知好歹的样子？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洪大人今日既然开诚布公林懿自然是万分感激！”

“现在我是可以随时撤离，回到我蓟辽的一亩三分地去。”

“不说别的。”

“我有底气大名就算穷举整个北方之力十年内也绝无攻下蓟州的可能。”

“然而我可以等十年，这大明的黎民百姓又岂能苦等十年？”

“洪大人既作为陕西总督，对这三地的情况应该最为了解。”

现在林懿继续讨伐流民军，就是在为大明刨除恶疮！

当今的整个大明早已是满地疮痍，现在没了皇太极的威胁竟然还在不断内斗！

真已经到达亡国边缘！

听到林懿的话洪承畴都愣住了！

他真的无比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可看到林懿这认真的表情他也不得不相信林懿所说。

这世界上竟然还真的有为百姓考虑的人？

在他们这种地位上百姓早已经成为蝼蚁而已！

“假仁假义！满口品格道德救不了大明！”

“只会让你自己走向灭亡！”洪承畴再也忍不住了！

他不相信林懿说的是真的！

可林懿却依旧面色不改说道：“那是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此计不成非我之过，乃天之不予。”

“此生无憾！”

如果说刚穿越而来林懿之想做个富家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可现在自己既然已经走到这个位置上。

那就要做救黎明百姓的水火的救火队员。

这种想法如果是从别的人嘴里说出，洪承畴毫不怀疑对方是在假仁假义！

但这是林懿！

在他们这个位置上早就已经不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他们的目的。

一切皆唯心！

直到现在洪承畴才理解为什么洪士明不惜忤逆自己。

也想要去追随林懿。

他和林懿一样都是坚定的理想主义者，可是洪承畴已经被现实鞭笞无数次。

曾经的理想和信仰早已化为灰尽。

曾几何时他也曾像林懿一样已天下苍生为己任？

只是他的肩膀扛不起这数万万的百姓们，也扛不起的大明的万里江山。

最终被现实压弯嵴梁，成为历朝历代庸庸碌碌者的一员。

“三子之中，我并非不看重士明。反而是对他最看重。”

“老大有勇无谋，老二天性怯懦。唯独这老三天资聪慧，深谋远虑。”

“但越是如此我越是不希望他卷入到这旋涡当中！”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该不该让洪士明加入林懿。

但是他也尊重儿子的意愿，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来人，再把少爷带过来！”

没过一会洪士明就再度进入厅堂之中，看到了纠结的父亲和满脸笑意的林懿。

能再回到这里说明自己还有机会！

“士明，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你可愿意加入到林懿的队伍中！”

洪士明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跪在了洪承畴的面前毫不犹豫的说道。

“孩儿愿意！”

“那如何让我与你断绝父子关系，让你退出洪家呢？”

洪承畴的话让洪士明直接愣在了原地，他也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洪士明脱离洪家，林懿败则将对洪家的影响降到最低！

若是林懿赢到最后，洪士明还能忘记洪家的养育之恩？

这两手准备实在是令人拍桉叫绝！

这洪承畴也不愧是官场里的老油子了！

“孩儿愿意脱离洪家，请父亲给我一个机会！”

得到洪士明的答桉之后洪承畴就明白了，自己这儿子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这林懿身上了！

自己如果强留恐怕也只会适得其反！

“给老子滚！我没你这个儿子了！”

洪承畴一脚将洪士明踹倒，羊装生气的直接甩手离开！

“父亲这是...答应了？”

而林懿也来到了洪士明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跟了出去。

“林懿，你我都是武将出身我多说就显得啰嗦了。”

“但是但是士明刚刚二十出头，年纪尚小。”

“一人在外还希望你能照拂一二。”

“理解理解。”

跟在自己二十年的儿子突然离开，任谁也受不了。

然而这就是现实，洪士明要是想证明自己。

就需要林懿这个更大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