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知道大哥和商湘因为血脉的关系比自己更加亲近些，可真的看到大哥将自己拒之门外，却满眼宠溺地陪着商湘出来逛街，她心里真的有点难过。

阿妩生怕她伤心，上前半步将她看向那两人的视线隔开了。

“公主……”

看着阿妩虽然有些欲盖弥彰却无不带着对自己关怀的动作，商喜安抚地冲她笑了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街上许久未曾出现这样好看的小姑娘了，穿着件不菲的桃红绣金襦裙，眉似新月，杏眼明仁，唇色朱樱一点，亭亭玉立的模样不自觉吸引了路上许多行人回首侧目。

不知这是哪户人家的娇小姐，怎的以前从未见过这样标志的模样。

来来往往过路人的注意也不由地吸引了商朝和商湘的注意。

看到隔着老远愣愣望着自己的少女，商朝心下翻涌，却强忍着没有顺着心意上前去。

七年，他真的一次都没去看过她。

自从父王解毒醒来之后他便主动要求搬出了宫住，都是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想象着她长大成人的样子。

想象中的喜儿，也是这样好看。

不，远处的少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

就在他狠下心来即将带着商湘若无其事离开的时候，忽然见站在众人关注最中央的少女一点点朝自己走了过来。

少女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是试探。

商朝看了身边的商湘一眼，唇角虽挂着和煦宠溺的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甚至隐隐透着警告。

“你先去马车上等我，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商湘咬了咬唇，像是有点委屈。

“是……”

又是她……

明明大哥已经把对她的宠爱倾注在自己身上了，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为什么还要回来！

不过……

商湘转念一想，如今可不是七年前那般光景了，一切都已变得不同。

大哥对自己这个姐姐可不会再如从前那样了。

商湘转身回了马车之后，商朝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少女。

商喜每朝前走一步，心里的不安就越浓烈一分。

大哥为何这样平静啊，平静得宛如只是见了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这会儿恐怕也只有商朝自己知道，他那毫无波澜的表面之下隐藏着多么强烈的暗潮汹涌。

商喜终究还是在他面前站定了，仰着俏生生的脸期待地看着他。

商朝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若是从前的自己，一定会在久别重逢之后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呵护着，爱着。

可现在不同，他不能如此。

两个人面对面静止了很久，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商喜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眼底的光芒渐渐熄灭，却还是轻笑着指了指他手中买给商湘的糖葫芦。

这曾经是她爱吃的东西。

“哥哥……不送我一支吗。”

方才商湘只接了一支，如今这上面还剩了许多。

谁料商朝却还是未曾开口，冷眼看了她一阵子之后将糖葫芦随手扔到了地上。

赤红色的山楂果随着他的动作在地上滚落，瞬间被灰尘裹满了糖衣，凌乱不堪地散了一地。

商喜的眸子颤了颤。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见这样好吃的东西被人当垃圾似的弃置一旁，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叫花子小心翼翼地伸手够了一支。

商朝没有阻拦，任由他偷了去。

这下蛰伏在边边角角的叫花子都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知道这位公子哥不拦着，瞬间一哄而上争抢着散落在地的吃食。

阿妩赶忙把商喜往身后拉了拉，生怕她被突然冒出来的叫花子撞了碰了。

远处的大哥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与疯狂争抢的乞丐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商喜终于回过神来，愣愣地盯着他看。

他这是情愿把东西扔在地上给乞丐抢走，也不肯跟她亲近些吗。

大哥还是从前的大哥吗……

商喜只觉得浑身冰冷，连唇色都渐渐泛了白。

阿妩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了，难以置信地瞪着面色澹漠的男人。

“大公子，您怎么能……”

“阿妩……”商喜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他们因为自己起冲突，“你先去车里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阿妩心疼坏了，知道公主是在为自己考虑。

不忍辜负公主一片好意，阿妩倔强地看着面前的大公子，声音从未这样冷漠过。

“公主才醒来，身子虚弱，还望大公子多多照料。”

短短数年，大公子怎么在公主面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他从前明明是最疼公主的啊。

阿妩一步一回头地上了马车之后，商喜看着眼前已然褪去了全部少年气的男人，突然觉得他那样陌生。

“哥哥……”

哥哥。

天知道商朝这些年有多想念这声轻唤。

这一刻他恨不得立刻把少女抱在怀里轻声抚慰，告诉她不要伤心，哥哥都是骗你的，哥哥……很想你。

可是他不能。

男人眉目澹漠，不待半分情感和温度。

“喜儿久病初愈，不宜乱跑，还是快些回宫去吧。”

刚一见面就要赶她走吗。

商喜心下一凉，却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喜儿昏迷的这些年，哥哥有想过我吗。”

男人回答得毫不犹豫。

“没有。”

明明是冷漠至极的回答，可商喜却像是突然安定了下来，心口不再像是拿刀子捅着似的抽疼。

大哥在撒谎。

她在司命的镜子里分明看到他四下无人时偷偷描绘着她的画像，不止一次。

只是商喜不明白，大哥为何要在这种事上说谎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把所有秘密和苦楚悉数压在自己身上，不肯对任何人说哪怕一点。

商喜轻轻垂下头，语气里多了点委屈，“哥哥明明说今日不见客。”

不见客，原来是为了出来陪别人吗。

商朝面不改色，全无波澜。

“是，我没有见客。”

这副软硬不吃的性子实在是叫人束手无策。

商喜知道自己肯定套不出他的话来，索性放弃了无用的试探，诚恳地冲他笑了笑。

“还能再见到哥哥，我真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