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个，接下来如同风吹火苗，火烧连原，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呻吟呼痛起来。

气浮于上，填塞心胸，使头痛胸满而闷，乃瘴气之毒。

进入了洞中之后，这些人不要命一样拼命烧着香烛，氧气被消耗殆尽，瘴气的流动自然加快。尤其是他们不停地磕头，直接触碰了地面，那些毒液自然都进入了身体之中，拖到现在才发病，估计都是因为情绪激昂，而被抑制住了。

从东倒西歪的村民中走出来，卢践走到我身边，接过我手上的火把，一挥手，上面的火焰瞬间一抖动。村民们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纷纷质问，“演空，你是故意害我们的吗？”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一个出家人居然要下此毒手！”

在火光的映照下，卢践平整的面容居然有些意外的鬼魅，只听他轻轻一笑，不屑地说，“你们说无冤无仇，我偏要说，是血海深仇。除了让你们一命抵一命，我想不出别的方法。”

这时候，我们已经离洞口很近了。洞里浓重的瘴气让我们也有些难受，即使有意识不去触碰洞里的东西，还站在通风口的地方，但是暴露在外的皮肤已经瘙痒起来，出现了一排排燎泡，呼吸道里也火烧火燎，喘息得很是难受。

见我们两人想走，村民们全都惊慌失措，有几个年轻力壮的，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想要冲出去。卢践可不会给他们机会，挥舞着火把，将他们逼回了原地。几十个人围在一起，和待宰的猪猡一样，只能嗷嗷嚎叫，无法再做任何挣扎。

“该你了。”

他的这一声，如同一句魔咒，开启了我身体里最后一道紧闭的门。门后住着一个完全不属于我的恶魔，将心里最后一点点反抗意识镇压下去。双眼渐渐变得通红，我的表情狰狞起来，摘过另外一只火把，扔到了仙鹤脚下的那个色泽鲜艳的潭水之中。

水与火相互碰触，居然还燃烧了一会儿，继而生烟。那烟雾不是白色，而是恶心的黄色，裹挟着里面腐烂已久的毒物，缓缓飘来。

随后，卢践手里的火把抛出了一道标准的抛物线，直直扔进了被砸烂的三霄神像中，哄地冒出熊熊烈火。仿佛一条被囚禁在地底的火龙，这一刻解开了束缚，凶猛地涌出来，喷出了水桶粗的亮白火焰，将面前的一群人瞬间包裹。

火把扔出去的瞬间，我和卢践掉头就往外跑去。背后传来的尖叫声，哭喊声，已经与我们无关。拼命跑出了山洞，我一脱力。直接跪倒在地上，不停急促地咳嗽着，下一秒连肺都要咳出来似的。紧接着，我被搂紧了一个宽厚安全的怀抱里，嗅着熟悉的味道，顿时双眼发涩，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卢践比我情况好一些，勉强还能站稳脚跟，撑着身体，他对着一旁的信天和素姝冷冷说，“卸钟，把洞口堵住！”

铜钟很是沉重，耗尽了我们五人的力气，终于将它哐一声落在地上，

洞口被铜钟纹丝合缝地堵住，一点都没有露出缝隙来。大家刚刚挪开脚步，顿时见一阵哄声，铜钟整个钟声都被烧红，阵阵热浪扑面而来。里面的火势很大，已经直接烧到了洞口，如果不被堵住，估计整个山头都不能幸免了。

没过一会儿，铜钟里传来了咚咚地撞击声，响两声停下，接着又会响起，再停下。

“那是有人在往外跑呢。”如同恶魔般的声音响起，卢践自己也狼狈不堪，却始终带着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人这种东西，真是不到最后一秒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烧得剩下一副骨架，也要拼命找活路。可惜，他们的活路只有两下，撞完两下，估计那张人皮就黏在烧红的铜钟上，撕都撕不下来吧。”

笑声传进大家的耳中，全场寂静。我也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整个人清醒过来。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我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不会是我做的！

尖叫一声，我不管不顾地就想往钟上跑，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搬开铜钟，能救多少人是多少人，我要去赎罪！

腰被死死搂住，任由我怎么手脚并用地挣扎，都被东皇御死死地压住。我终于崩溃了，拳打脚踢起来，悲从中来，大哭出声，“混蛋，放开我……死人了，死人了……”

“不要看，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好了。”按住我的脑袋到他的肩膀上，东皇御一个转身，挡住了背后的一切，让我完全陷入了他的怀中。

此刻我在最亲密的人怀中，再也没有理由逞强，咬住他的衬衫，涕泗横流。

“东皇御……我讨厌我自己，我讨厌……”

就是用我这双手，我夺去了七十多条人命。这时候根本想不到虚拟和真实之分，这里的死亡，根本没有任何区别，真实得让人惊恐。

等到我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铜钟背后的山洞里，动静也渐渐消失。我们围坐在洞口，谁也没去挪开那口钟。

这时候，卢践突然开口了，“不用自责，所有一切都是他们自己自掘坟墓。铜钟是这些人造的，蜡烛也是自己点的，我只是在神像里加了足量的火药和硝石，如果他们不这样配合的话，就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接着，他站起身，从地上找来一根粗壮的木桩，对准了铜钟的铜环，猛地向外拉开。

轰隆，铜钟轰然倒塌，看到钟身后面的样子，我再也忍不住，捂着嗓子开始干呕起来。

那铜钟里面烧得通红，上面粘着好几副残骸，皮肉烧焦的腥臭味阵阵用来，人已经烫得面目全非。洞口氤氲着阵阵闷热熏腾的热浪，烤熟的油脂味道直冲鼻子。

卢践这个变态，居然还蹲下身，用手里的木桩捅着铜钟上面的骸骨，一撕扯，嘶啦就被捅掉下来。人根本就是被活生生地烙了上去，甚至还有几个人烙在一起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五官都挤在一块焦黑的皮肤上，真的是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