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将军大捷！”，驿兵一路快马高喊着喜讯进京。

京城百姓们总算是舒了口气，自从赵将军战死尸身被辱，京中就弥漫着一种愤慨与恐慌的情绪。现在总算是有捷报传来了。

护国王府一片喜气洋洋，因为蒙将军的捷报里将宋珏这一战的功劳上报了，楚皇龙颜大悦，极力夸赞宋珏有勇有谋。

万王妃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虽说之前珏哥儿已经洗清了冤屈，但毕竟还身在战场上，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当母亲的怎么能不担心呢？

现在好了，鞑子惨败灰熘熘地滚出大秦边境了，蒙将军带兵追出五百里，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如同丧家之犬，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大军已经在归京的路上了。

驿兵快马进京的时候，月皎和鲁仪正在绿意楼商议往后的布局。

“露华浓的幕后东家竟然是大漠质子？”，亲耳听见月皎的定论后，鲁仪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原来自己早就入了局而不自知。傻乎乎地被人当了棋子，还自以为是气运不好。

这棋手也太可怕了。

鲁仪回忆起自己和属下摸进质子大帐的一幕幕，如果这一切只是质子设的局，那他也太狠了。

运筹帷幄，算计人心。

且对自己都那么狠辣的人。

这要是对手……

越想得深入，鲁仪越发地心惊。

“是。”，月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澹澹地说道。

鲁仪勐然醒过神来，“主子之前让我去查李守一……”

原来主子早就见微知着，打通其中关窍了。

慧极近妖！

鲁仪心神一荡，好在主子一派光明磊落，侠义古道。

此为天下之幸。

即便是与大漠质子敌对，鹿死谁手也不一定。

“我之前让你盯着大皇子，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月皎没有给鲁仪更多时间去感慨，茶杯一顿，面色肃重地看向鲁仪。

“属下发现大皇子身边的王喜暗中与兵部尚书的庶女杨十八娘接触。”，说到正事鲁仪忙收回心神，将手里的情报对月皎说了。

“仔细说说。”，兵部尚书？月皎眸色一沉，兵部尚书与父亲向来不对付。

“那杨十八娘的生母原是兵部尚书府的一名歌姬，不知怎么得了兵部尚书的青睐抬了姨娘。杨十八娘年十七，尚未婚配，无闺中密友。

“出府频繁，但也就是买些金银首饰和胭脂水粉，暂时没有查到她与人做过什么交易。”

“大皇子回京之后还未出过宫，属下推测或许是归京途中与那十八娘子有过一面之缘……”

月皎听完鲁仪的禀报，沉思一刻。大皇子刚回京就按耐不住培养自己的羽翼了？

但为何会看中一个庶女，她生母并不得宠？拉拢一个庶女对他有何益处？

是了，若是庶女进了大皇子府就不一样了……

兵部尚书膝下尚未婚配的女儿除了嫡女杨洛洛就是杨十八娘了。

但杨洛洛与舅舅的亲事告吹后，先后又谈了两门亲事，都是还未过门未婚夫就急病死了，亲事也就耽搁下来了，杨洛洛今年已经二十有五。

那杨十八娘，确实是兵部尚书唯一能攀上皇亲的人选了。

“蒙将军大捷！”，驿兵快马从绿意楼下而过。

大捷！月皎心中一喜。

二哥总算是要回来了，他与楚玉二人都经历了一劫，或许那层窗户纸就能捅破了。只要楚玉和二哥定下亲，大漠也就没有理由再求娶了。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感觉大漠不会就此罢休。

……

汉县，新到任的寿阳郡郡守正在安置流民，蒙将军带着宋珏最后一次巡城。

“宋珏，此战你立下大功，我已经上书陛下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要不来我麾下？”，蒙将军拍了拍宋珏坚实的臂膀，眼里满是欣赏。

不愧是护国王宋靖的儿子，虎父无犬子。看着宋珏在战场上那英武的样子，就想起以前与护国王并肩作战的日子。

“能追随将军，宋珏求之不得！”，他再迟钝也感受得到兵部尚书对他的打压，在朝中也总是针对护国王府。

最讨厌那些背地里见不得光的弯弯绕绕了，有时候那些阴暗的东西比战场上那些刀光剑影还要可怕，他还是喜欢痛痛快快地在战场上大杀四方。

“好孩子！”，蒙将军欣慰地点点头，目光触及到赵将军的灵柩，心中哀恸。

老赵啊老赵，我来接你回家了。

宋珏顺着蒙将军的目光看向赵将军的灵柩，他与妹妹分别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替赵将军收尸。

抱着赵将军的时候他十分讶异，原来生前这么雄壮的赵将军，死后竟然这么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这一趟，他仰慕的将军死了，他的战友死了。

原来那个天真的宋珏也死了，背后被信任的人捅了一刀的感觉太痛了，太恨了！

宋珏这小半年长得很快，父亲以前讲过的很多东西，他终于能理解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要在战场上一起同生共死后才能看清那些是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

一个胡子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头颤颤巍巍地向赵将军的灵柩靠近，却被机敏的兵士拦住了。

“将军好走！”，被拦住后老头扶着拐杖缓缓下跪，对着赵将军的灵柩下跪，磕了三个响头。沧桑的声音带着哭音，令人动容。

周围结群的流民也纷纷朝着赵将军的灵柩下跪，顿时哀哭声一片。

“汉县鹿家村鹿钧跪送将军，将军千古！”，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少年掀起长袍，男子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英雄！

“将军千古！将军千古！”

不知道谁朝天上撒了一把接着一把的白色纸钱，圆圆的纸片随风四处飘散，和着哀恸的哭嚎，天地鬼神共哀。

宋珏心中为之一荡，眼角泛红。伸手接过路边百姓递来的烈酒，仰头一饮而尽，将酒碗摔碎在脚下。

赵将军，您守护的百姓记得您的恩情，您好走！

董副官，鲁大牛，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宋珏此生有幸与你们并肩作战过，往后宋珏会带着你们的那一份好好的活，替你们守护好百姓疆土。

大军开拔，扶着战死将士们的灵柩，浩浩汤汤地离开边关。

而那些已经就地掩埋的兵士们，就长眠于青山了。

何须马革裹尸还，青山处处埋忠骨。

狂风忽起，似是英魂相送，宋珏最后看了那些新隆起的土馒头一眼，回转身子挺直嵴背策马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