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它似乎在动！”

覆满魔石星碟表面的皱巴巴表皮正缓缓打开，如同睁开的魔眼，露出满是粘液的地面。

“天啊！”伊露薇娅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叹。

山川河流，森林草原，都消失了！矿山城市更是无影无踪！此时的魔石星球就像一个装满毒汁的海碗！

“它在收缩！”

伊露薇娅话音未落，蠕动的海碗就冲着包围它的前锋舰队猛喷出一股绿汁！

绿汁铺天盖地袭来，被溅到的水手立刻哀嚎着化为粘液，而被黏上的飞船则迅速失去动力。斑斑点点的粘液同化了全舰的战士水手后，迅速蔓延整舰。

等最后一片壳体被粘液吞没，整艘飞船随即扭动起来。彷佛破茧而出一般，恐怖的虫龙猛然挣开粘液的束缚，展开满是斑点的四翼。

“什麽！”竟然将一艘战舰变成了飞虫！

“是卷叶虫！”巴哈姆特咬牙切齿的道：“卷叶虫能从母树的树皮和树叶中吸取能量孕育，必须找到母虫，否则卷叶虫杀之不尽！”

“它应该藏在星球之内！”雷欧双拳紧握，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一只只大如战舰的卷叶虫形似飞蛾，铺天盖地冲向舰队。

“告诉奥玛斯，小心它们的污染射线！”

巴哈姆特的话音未落，飞虫们便一个个撅起屁股，射出一道道惨绿的光束。

被光束射中的飞船重复着先前的突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粘液包裹，孕育出新的卷叶虫。

“自由射击！”卡尔咬碎钢牙，“所有小艇出击，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它们！”

母舰释放出密集小艇，对飞虫发动了自杀式的攻击。

“生死之战！兄弟们，拜托了！”卡尔眼含热泪，看着视死如归的同袍们驾驶小艇撞向飞虫。

“卷叶虫只能感染母树的皮？”越是生死关头，雷欧越发冷静。

“对！”巴哈姆特也想到了。“雷欧，随我来！”

方舟打开甲板，一头头龙魔像怒吼着飞出。钛金魔像口含苍穹之冠的树叶，驭龙冲入星海。

雷欧衔着树叶，端坐在三头黄金龙魔像背上，第一个冲出方舟。

“死！”双铳随手点出，枪膛喷火，子弹彷佛流星，直冲为首的飞虫。

“轰！”毫无悬念，虫子当空炸碎，恐怖的能量团更是吞噬了相邻的区域。

“这……”雷欧看了看手中的小火，这也太强了吧！

“哈哈哈，巴哈姆特前来问候！”空间一阵鼓动，一道巨大的黑影掠过整支舰队，扑向飞虫。

望着翼展超过百万舰队，遮蔽星海的铂金巨龙，雷欧忽然发觉自己手中的魔铳根本不算什麽……

“次元浪！”龙翼一搧，掀起恐怖的空间弧，层层推进的空间障壁陡然粉碎，恐怖的异次元浪潮瞬间将卷叶虫大军淹没。

等浪潮渐渐平静，巨龙的身前只剩下空荡荡的星海。

雷欧挑了挑眉毛。一击之力，这只是一击之力！钛金魔像们傻乎乎的转了一圈，根本没捞着出手的机会！

“可恶的虫子，去死吧！”

一道浅蓝色的射线宛如银河，劈头盖脸浇向魔石星球。竟是瓦解龙息！

“不要！”雷欧大惊，急忙阻止。

可惜晚了，龙息所至，魔石星球立刻湮灭，灰渣都没剩下。

失去星球，扭曲的断根喷出浓浓的毒雾，袭向龙神。巴哈姆特翅膀一搧，将毒烟卷走。他自己什麽事都没有，因为他是不朽的。

等化身成人的巴哈姆特返回方舟，正对上雷欧的一张苦瓜脸。

“怎麽了？”龙神不解的问。

“你自己看看。”雷欧指了指自己的背后。

巴哈姆特运起神力，发现雷欧身后的光翼又黑了几分。

“怎麽回事？”巴哈姆特一脸委屈。

“老大，再怎麽说，那也是一颗星球啊！上面可能有许多被感染的人类！你一口喷死，大家是爽了，可母树不爽了啊！”雷欧苦笑，“你的攻击根本就是不分敌我的启示录嘛……”

“可恶，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巴哈姆特顿时火大，“虫子感染了整个根系，如果不消灭它们，剧毒还会向其他根系蔓延，包裹你的星盘。到时候又会有多少人被感染？在脓包没有感染全部身体时将它剜掉，不是正确的选择吗？”

雷欧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和一位神只交流，结果一定是不欢而散吧？正如龙神说的，角度不同。

不过，雷欧不打算就这麽放弃，於是正色道：“巴哈姆特，你是神，我是人，这是我们最大的区别。这注定了你看待世界的方式和我是不可能相同的。在你心里，判断一件事情的正确与否，就像用天平来称量。如果善的一边重，那这件事就是正确的；如果恶的一边重，那麽就是不正确的。”

见巴哈姆特点头，雷欧又道：“但是我不能这样。就好比站在母树身上能看到整个宇宙，因为角度的关系，我无法看到一件事情全部的善恶，自然不能将它们摆到天平上去称重。所以，我只能把握住某件事情中我能看到的个体。所以，对我来说，那些被你一口喷死的星球上的人们不应该死，我们可以救他们。”

巴哈姆特凝视着雷欧，久久不语。

“你救了十个人，可是在这期间，却有一百个人死去，那麽，你还认为这件事情是正确的？”龙神反问。

雷欧点了点头，“是的。”

巴哈姆特下意识的望了雷欧的身后一眼，立时石化。因为他发现黑暗正在褪去，胜利的天平正向人类一方倾斜！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雷欧盯着巴哈姆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放弃吧，西斯。”

“什麽！”

方舟如玻璃般碎裂，两人正置身美丽的星海。巴哈姆特变回龙身，猛然搧动双翼。时空再次碎裂，场景变成了雷欧的星云棋。

“该死！”龙神发出一声怒吼，音波引爆了最后一层梦境。

满眼霓虹飞掠，等一切浮华散尽，悠扬的乐声随即飘进脑海，巴哈姆特恍然发觉自己竟坐在酒馆吧台，而对面的黄铜魔像正将一杯美酒放在他的面前。

龙神猛然转头，雷欧就并肩坐在他的身边。

巴哈姆特轻笑一声，“翡翠梦境？”

雷欧点了点头，问道：“比你的真实梦境如何？”

巴哈姆特端起酒杯，惬意的抿了一小口。“很强悍，竟然将我的梦境包裹起来，而且一裹就是三层。”

雷欧点了点头，“秩序演化，所有的演化都建立在秩序之上。”

“你能模拟整个宇宙？”既然身处港口前的酒馆，说明自己并未登上方舟，可是一路行来，数百万人的舰队、广袤的星海、与星兽的战斗，还有被污染的星球，这些都是雷欧模拟出来的？

雷欧摇了摇头，“你跟我说过，经由翡翠梦境编织的世界，我能洞悉一切，令每一个进入梦境的生命进化或倒退。所以，其实我什麽也没有做，只是将你的梦放进了我的梦中。”

巴哈姆特挑了挑眉毛，“所以，你用翡翠梦境演绎了我的梦？”

雷欧笑着举起酒杯，巴哈姆特下意识的举杯相碰。

“因为都是我记忆中的东西，所以你根本不用费劲去模拟建造，直接复制过来就好了，而我还傻乎乎的陪你转了个大圈。”巴哈姆特仰头喝尽杯中的酒。

“你真叫西斯？”雷欧好奇的追问。

“贝西摩斯。”西斯随口答道。

放下酒杯，西斯盯着雷欧的双眼，正色道：“你什麽时候发现的？”

“就在乌托树自焚那会。”雷欧示意黄铜大叔将酒杯倒满。“当时你赶来了，而且满脸激动的跟我说翡翠梦境如何如何时，我忽然发现，你没有影子。

当时光莲荡漾着翡翠色的波纹，将你也包裹在其中。两位跪在地上的德鲁伊的影子都被放大到帐篷上，而你却没有。这个小小的破绽随即让我回想起从塞伯坦回来的经历，果然让我发现了一个大大的问题。”

“什麽问题？”

雷欧笑道：“你不觉得，从那之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吗？按照你的说法，选择权在我，选谁谁就赢。我选了你，又选了自然女神，可是背后的光翼还是不可抑制的倒向黑暗。”

雷欧冲着一脸沉思状的西斯无奈的摊开双手，“所以，只有两个可能，要嘛你骗了我，要嘛我选错了。”

西斯自嘲的笑了笑，“无论哪种可能，都说明我有问题。”

雷欧轻轻点了点头，“但是我还不能确信，所以我又藉助那颗不知名的彗星试了一次。你发动神力将它缩小的时候，你知道我在你身后的墙壁上看到了什麽吗？”

“什麽？”西斯抽动着嘴角。

“枯萎的世界树。”（未完待续）